朦胧的夜色尚未褪去,一颗闪亮的明星镶在东南天空,格外的扎眼,鸡叫声渐远渐近地传来。一个影影绰绰的黑影匆匆忙忙向村大队办公室赶去。
“咚——咚——咚”!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了沉睡中的杨庆明。
“谁呀?”带有几分睡意声音从屋里传出。
敲门的人正是米粮仓,回答:“是我——粮仓,快开门,叔。”
黑小的窗口亮出了灯光。杨庆明知道是粮仓找上门来了,直接从被窝里爬起来为他打开了门,又返回床前一边穿衣服一边问:“粮仓,这么早就来找我,有啥急事?”
粮仓垂头丧气,靠着床边坐下来。
“那老黄牛好不容易才熬下一个牛犊,这下可好一落地便没了气。弄了一出竹篮打水,到头来落了一场空。”粮仓满脸失望。
“死了?”
“阿。”粮仓瞧了杨庆明一眼,点了点头。
“这就奇怪了,我说你们几个人到底有没有熬夜?”杨庆明扣着衣襟上的布扣,斜视了一眼粮仓疑惑的问。
“熬了呀,咋没熬夜呢?从昨天吃过晚饭一直熬到这个时候,这不才产下没多久,当时俺们几个可都在场。”
“走,过去看看。”杨支书披上棉袄,熄灭灯向外走去。
俩人刚刚走出胡同口急忙躲闪,差点让迎面走来一辆载着桌凳的独轮木车给撞上。
杨庆明问:“老周哥,这么早就急着赶路了?”
“对,今儿是李集庙会,道远要早起赶时间。”
“那你路上好走。”
“咱们有空闲再长说话。”周召财点头应和着,一颠一蹶的推着“吱哇”作响木车赶路,人渐渐远去。
杨庆明望着周召财对襟大褂外扎围腰的背影摇摇头笑了,说:“花花世界,瞧人家,这样的日子舒舒服服过了大半辈子。”
粮仓说:“可不是,这也叫一生一世。”
不为三分利,谁起五更早。肥头大耳、粗腿膘膀、腰圆肚凸的周召财嗜赌成性以赌为业。其实赌博在这里算不上气候,均是一些闲散之人会聚在一起小赌,怡情取乐。一年四季周召财是白天赶集赴会,夜晚家中灯火通明继续齐聚一堂,他围着赌桌里外打点、左右逢源成为名闻一方的会首。周召财长年在赌场摸打滚爬,虽大器难成亦不能赢财积业,但约定成俗保管吃喝不说,另外还要抽取几个小钱,别人吃糠咽菜而他享尽油条大饼、煎包水饺的口福,赚得的蝇头小利无非是过眼云烟抛撒了之。
杨支书和粮仓一前一后来到队里的牛舍,熬夜值班的几个人站在院子里闲聊。
烟雾弥漫了整个屋子,明亮的汽油灯挂在槽边的柱子上。老黄牛慢慢悠悠地喝着盆里的汤水,周围的墙壁上血迹斑斑。一只又肥又大的浑身湿漉漉的死牛犊子,直挺挺地躺在铺满白沙土的地面上。通红的火堆上闪烁着明明灭灭的火苗,缕缕青烟直冲房顶。一股潮湿的臊腥味扑鼻而来。
杨庆明在屋里转了一个来回,门外的人走了进来。杨庆明抖了抖披在身上滑落肩头的棉袄,自言自语的说:“以前没有出现过这个问题,这回到底是怎么了?”
“这头小牛很有可能,在母牛肚子里就死掉啦。”有人推断。
“牛老了血脉不足,就办不了好差事。”
“依我看不如趁早把这老牛都处理掉,还不知道下回又会玩出个什么新花样来。”
“能玩出啥新花样?”粮仓瞪起眼问。
“没准连大牛和小牛的性命一块都给搭进去。”
“尽说不着调的话,牲口都死完犁地耙场由你自己来拉,到那个时候你心里就舒坦了。”
“别再吵吵嚷嚷了,不就是老黄牛生了一个死胎吗?死了就算了,又不是多大不了的事,”杨庆明摆了摆手,制止了两人的争吵,接着问道,“现在该咋办呐?”
大家默不作声。
杨庆明低下头用脚尖踩了踩牛蹄,“我看这牛犊还不小哪,埋掉怪可惜的”, 他抬头看了一圈人自言自语的说道,“我看不如这样好,粮仓你把它扒皮剥肉,炖上一锅熟牛肉,咱们也好改善一下生活。”
在场的人听了杨庆明的想法都很满意,他们都在暗自高兴。
吃过早饭,粮仓从家中拿出两把生锈刀子在井旁的石头上磨了又磨。粮仓将死牛犊子拖至寨濠边,在两颗树间绑了一根横木把小牛倒拎起来挂上。他先将两条后腿蹄跏边的皮扒开,沿内侧各开了一道口子,再顺着肚皮一直割下去至下巴,然后拔掉后腿皮环切肛门,整张皮从上往下缓缓揭下,最后用刀一下一下地剥出牛头,一张整个的牛皮从前肢扯了下来。剖腹开膛、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