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其兆徵始于获麟。获麟以来七百馀年,天之历数将以尽终。帝王之兴,不常一
姓。太微中,黄帝坐常明,而赤帝坐常不见,以为黄家兴而赤家衰,凶亡之渐。
自是以来四十馀年,又荧惑失色不明十有馀年。建安十年,彗星先除紫微,二十
三年,复扫太微。新天子气见东南以来,二十三年,白虹贯日,月蚀荧惑,比年
己亥、壬子、丙午日蚀,皆水灭火之象也。殿下即位,初践阼,德配天地,行合
神明,恩泽盈溢,广被四表,格于上下。是以黄龙数见,凤皇仍翔,麒麟皆臻,
白虎效仁,前后献见于郊甸;甘露醴泉,奇兽神物,众瑞并出。斯皆帝王受命易
姓之符也。昔黄帝受命,风后受河图;舜、禹有天下,凤皇翔,洛出书;汤之王,
白鸟为符;文王为西伯,赤鸟衔丹书;武王伐殷,白鱼升舟;高祖始起,白蛇为
徵。巨迹瑞应,皆为圣人兴。观汉前后之大灾,今兹之符瑞,察图谶之期运,揆
河洛之所甄,未若今大魏之最美也。夫得岁星者,道始兴。昔武王伐殷,岁在鹑
火,有周之分野也。高祖入秦,五星聚东井,有汉之分野也。今兹岁星在大梁,
有魏之分野也。而天之瑞应,并集来臻,四方归附,襁负而至,兆民欣戴,咸乐
嘉庆。春秋大传曰:‘周公何以不之鲁?盖以为虽有继体守文之君,不害圣人受
命而王。’周公反政,尸子以为孔子非之,以为周公不圣,不为兆民也。京房作
易传曰:‘凡为王者,恶者去之,弱者夺之。易姓改代,天命应常,人谋鬼谋,
百姓与能。’伏惟殿下体尧舜之盛明,膺七百之禅代,当汤武之期运,值天命之
移受,河洛所表,图谶所载,昭然明白,天下学士所共见也。臣职在史官,考符
察徵,图谶效见,际会之期,谨以上闻。”王令曰:“昔周文三分天下有其二,
以服事殷,仲尼叹其至德;公旦履天子之籍,听天下之断,终然复子明辟,书美
其人。吾虽德不及二圣,敢忘高山景行之义哉?若夫唐尧、舜、禹之迹,皆以圣
质茂德处之,故能上和灵祇,下宁万姓,流称今日。今吾德至薄也,人至鄙也,
遭遇际会,幸承先王馀业,恩未被四海,泽未及天下,虽倾仓竭府以振魏国百姓,
犹寒者未尽暖,饥者未尽饱。夙夜忧惧,弗敢遑宁,庶欲保全发齿,长守今日,
以没於地,以全魏国,下见先王,以塞负荷之责。望狭志局,守此而已;虽屡蒙
祥瑞,当之战惶,五色无主。若芝之言,岂所闻乎?心栗手悼,书不成字,辞不
宣心。吾间作诗曰:‘丧乱悠悠过纪,白骨纵横万里,哀哀下民靡恃,吾将佐时
整理,复子明辟致仕。’庶欲守此辞以自终,卒不虚言也。宜宣示远近,使昭赤
心。”於是侍中辛毗、刘晔、散骑常侍傅巽、卫臻、尚书令桓阶、尚书陈矫、陈
群、给事中博士骑都尉苏林、董巴等奏曰:“伏见太史丞许芝上魏国受命之符;
令书恳切,允执谦让,虽舜、禹、汤、文,义无以过。然古先哲王所以受天命而
不辞者,诚急遵皇天之意,副兆民之望,弗得已也。且易曰:‘观乎天文以察时
变,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又曰:‘天垂象,见吉凶,圣人则之;河出图,洛
出书,圣人效之。’以为天文因人而变,至于河洛之书,著于洪范,则殷、周效
而用之矣。斯言,诚帝王之明符,天道之大要也。是以由德应录者代兴于前,失
道数尽者迭废于后,传讥苌弘欲支天之所坏,而说蔡墨‘雷乘乾’之说,明神器
之存亡,非人力所能建也。今汉室衰替,帝纲堕坠,天子之诏,歇灭无闻,皇天
将舍旧而命新,百姓既去汉而为魏,昭然著明,是可知也。先王拨乱平世,将建
洪基;至於殿下,以至德当历数之运,即位以来,天应人事,粲然大备,神灵图
籍,兼仍往古,休徵嘉兆,跨越前代;是芝所取中黄、运期姓纬之谶,斯文乃著
於前世,与汉并见。由是言之,天命久矣,非殿下所得而拒之也。神明之意,候
望禋享,兆民颙颙,咸注嘉愿,惟殿下览图籍之明文,急天下之公义,辄宣令外
内,布告州郡,使知符命著明,而殿下谦虚之意。”令曰:“下四方以明孤款心,
是也。至于览馀辞,岂余所谓哉?宁所堪哉?诸卿指论,未若孤自料之审也。夫
虚谈谬称,鄙薄所弗当也。且闻比来东征,经郡县,历屯田,百姓面有饥色,衣
或短褐不完,罪皆在孤;是以上惭众瑞,下愧士民。由斯言之,德尚未堪偏王,
何言帝者也!宜止息此议,无重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