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火着呢!
吉吉家的客人也来得多了,从不来的小姑一家来了,文化人的小姑戴着金丝边眼镜、小姑爷戴着黑框眼镜,携着喝牛奶长得壮壮的婷婷妹妹,提着一对茅台酒来串门,哥哥、嫂子喊得沁甜的,对妈妈买的房子、目前的一家生活质量赞不绝口。妈妈觉得真扬眉吐气啊。古语云: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小姑大学毕业随小姑爷结婚住在长沙,对爸爸下放黄盖湖农场17年不闻不问,爸爸33岁和妈妈结婚,才做了大人。多年的集体生活染上了抽烟喝酒打牌夜不归宿等坏毛病,妈妈22岁新媳妇来到这里,陌生的人际关系,恶劣的自然环境、严苛的工作制度和爸爸一身的坏习惯令妈妈每天用眼泪泡饭。四年生3个孩子,妈妈身体垮了,不知道活着的希望在哪里。罢罢罢,离开那个吞人不吐骨头的黄盖湖农场,往别处另起炉灶,一家人平平安安活下来已是奇迹!
外婆和从未出过远门的舅妈们来了,妈妈安排他们去天心阁、去岳麓山、去动物园,在长沙玩了一圈,算见了世面。三舅舅相上了媳妇,带着到长沙旅游结婚,买了吉吉院子里老头的房子,修缮修缮做了新房。吉吉看三舅妈象面一样发起来,过几个月回老家一趟,生一个没活,再继续。后来连三舅舅都没来长沙了,两人一起安心在老家带孩子。四舅舅四舅妈结婚,在新开铺租了农民房,很快生了儿子。吉吉家每天都有新闻。
不妙,吉吉病了。吉吉和英子冬天守摊的时候,买了一个烤红薯分着吃了,意犹未尽的吉吉吃掉了手中的半块红薯皮(红薯皮不能吃,尤其是黑斑红薯皮,引起假痢疾)。晚上就拉肚子,拉得吉吉起不来,妈妈发现吉吉异常,赶忙让爸爸把吉吉背到第三医院急诊。急诊的结果是食物中毒。医生一边就诊,吉吉还一边上了三次厕所,根本抬不起腿,辛苦爸爸背进背出。医生刚走开,吉吉和爸爸说话,牙齿把嘴里的体温计磕破了,吓得吉吉张嘴把碎渣和水银倒了出来,吉吉看见水银珠滚到了椅子腿底下,但是医生不敢大意,给吉吉做了最迅速的重金属中毒解救方案。
医生安排了吉吉住进儿科病房,护士给吉吉打了一个生鸡蛋让吉吉喝掉,说是解毒的。还吊上了生理盐水。每天三次观察心电图。吉吉很虚弱,屎尿都在病床上。妈妈在家弄吃的,爸爸送饭给吉吉吃,三舅舅在病房守着吉吉,通宵不眠。喂药、端水端饭、换便盆,吉吉一辈子都忘不了三舅舅的全力照顾。几天后,吉吉出了重症病房住到普通病房,家人都来看望,同学江江也来看吉吉了。江江妈是本院护士。吉吉最有印象的是,住院那几天,恼人的冻疮全褪了,手皮黑黑地过了年。住院前正好考完试,拿成绩的时候大伙听说吉吉病了,妍妍一帮好朋友特地来看吉吉,顺带送成绩单来吉吉家。吉吉在小摊上接待了富有同情心的4位同学,当时,大眼瞪小眼,她们眼神好像是看到一个新吉吉。吉吉期终考得不错哦,7门功课总成绩596分。
那时候,同学们的父母多是体制内有正式工作的职工,对体制外做生意家庭的情况完全不了解,也抹不开面子,没赚过生意钱。吉吉的同学们没有问出口。妍妍的爸爸跑运输会开车,她妈妈在家里开了间理发店,洗剪吹染烫全做。楼上楼下,楼里楼外的邻居都来她家理发,付出劳动获得收入,但总归是没出门赚钱的家庭妇女。吉吉佩服妈妈真勇敢。
吉吉还见过另一位同学的父亲工作,大约是放暑假,大家一起去璐璐同学家玩,璐璐在外面玩了一会儿,回来发现家里门锁了,估计她奶奶出去买菜了。璐璐便带着一大伙小朋友去爸爸上班的地方拿钥匙,大家顶着烈日,在沿着大马路上坡下坡地转到了天心阁对面一个工厂前,挺大的车间,有不少机械设备和十几位工人。璐璐爸爸是焊工,正蹲在地上烧焊做活。
还有一位同学,她爸爸是后天失明的盲人,在沙河街的一家集体企业做晚间值守,做三天休两天。妈妈是煤店职工,每天的工作任务就是和同厂职工姐妹一起,把从外面运来的散煤铲到运输带上,机械制煤球。防护做得很好,每天下班洗澡,都看不出来是煤店职工。一家双职工,她爸爸还挺会享受,买了电唱机,金丝绒立面,邓丽君的黑胶唱片,也听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午间评书。
常言道,货如轮转。自从家里开始做生意,全家人都行动起来了,爸爸每天下班进货,妈妈早上出摊,吉吉下学就会到妈妈的小摊上帮忙,换妈妈回家买菜做饭,在摊上写完作业;姐姐吃完换吉吉,妈妈洗完澡又来,吉吉洗完澡也来,一起看摊,晚上9点爸爸来收摊回家。哥哥在家里看费翔的热舞“一把火”,摊子进屋了(那时候,那个宝笼真的很重要,每晚都放在爸妈睡觉的那间起居室,按现在的说法是柜不离人。)妈妈会和哥哥一起把一天的营业额清点一下,这一刻,妈妈最平静。哥哥总是要上1元或者5角零花钱,妈妈也会爽快地给。
在文化分院摆摊,冬天卖烟、槟榔,瓜子、泡泡糖等,夏天卖桔子软饮、槟榔花,有多少能卖多少,火得吉吉都尝不到。爸爸一箱箱地进货满头大汗,妈妈接钱晕头转向,电影快开始了,无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