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淑芝家在元旦前杀年猪,请了全村的亲朋好友,刘占伍吃到血肠白片肉,没有惩罚擅自杀猪的过错。 刘宏达把二十斤猪肉带进城,托熟人送到清河矿工资料徐姓人事员手里,把刘喜的名单从第三采煤区挪到开拓区。
班前会上,队长金世儒亲自点名:“赵老大、李老二、王老三、四德子、五老歪、韩六子……老根子、大狗子、小孙子……”
金世儒不识字,他把每个人的编号记得清清楚楚,刘喜新到,还没编号。
点名毕,带班班长念伟大领袖**的最高指示,他念一句,全班工人跟着念一句:“领导我们事业的核心力量……”。“下定决心,不怕牺牲……”。然后是班前请示,由两位领着干活的组长发言。一位组长很粗壮,发出的声音显得强悍:“**,我代表一班同志们向您请示任务,坚决完成。我们夜班是向前掘进,计划掘进一米,我们完成五米,不达目的,连班大干不升井!”另一位组长是细高个,发言脆,吐字清:“敬爱的伟大领袖**,在我们工作之前,祝您老人家万寿无疆。**呀**,我代表红卫矿开拓区、光明掘进队一班二组全体工人向您表示,坚决超额完成您老人家交给我们的光荣任务!我们这个夜班,要打一百根铆杆儿,喷十车石子的混凝土。”
刘喜问身边叫老根子的老工人:“咱这不是叫清河矿吗?怎么叫红卫矿呢?”
老根子小声说:“不该问的别问,不该说的别说,红卫矿是后改的。”
老根子怕领导说他搞小动作,急忙坐直身,听队长讲安全工作。
金世儒简单地讲了几个安全案例,又讲了本队施工现场的安全隐患,最后强调:“抓革命,促生产,只有保障安全,才能做好这两件工作。你们会问我,革命重要还是安全重要,我说都重要!还是老观点,拿革命压生产可以,谁也不能拿革命压安全!什么道理我也搞不清,就是不能死人。我还是喜欢打这个比方,有的同志过独木桥,领导在桥头喊,注意安全,千万注意安全,谁掉下去就是违章,要严肃处理。大家说独木桥好过吗?一些领导把工人推上独木桥,把责任推给掉下独木桥的人,他回家照样喝小酒。我不喝一口酒,我也不赞成那样的干部。在安全上,我们要打造一座平坦的大桥。我今天多说一些,是因为来了新工人,他们对井下环境不熟悉,我们老工人要带好他们,别教他们×芯子,铁××那些埋汰话,多给他们提示安全隐患。
刘喜坐罐笼下井,罐速快,他感到脚下空,心往上提,耳朵被风堵得什么也听不见。罐停时,被七八十名穿着长靴的矿工拥到巷道里。巷道很宽敞,下面是小铁道,上面是电灯,只是乱,人员刚离开铁道,矿车就轰隆隆地顶出罐笼。刘喜寻找老根子,这是班长在会上给他指定的师傅。矿工们急匆匆地往小巷道里挤,柳条帽下的眼神几乎都是一样,数不清的矿灯在狭小的巷道里晃动,灯光从穿缺袖子的矿工身上晃到开裆裤矿工身上。巷道里的风很冷,矿工们全都抱着膀,刘喜随着人流走,辨不出哪位是师傅。
一拨矿工迎面走来,从步履上看,他们很疲倦,大部分是黑脸,把牙齿反衬得很白。也有人是白脸,那是被岩粉和水泥包裹着。
一长串不带斗的矿车从宽阔的巷道里横穿小巷道,一个人拉刘喜一把,刘喜认出是师傅。师傅手里拿着锯,说了句“人车”,一只手抓住移动的车框,转身磨到车座上。刘喜跟着人车跑,好不易被师傅拽到人车里,觉得肩上痛,原来是追人车的过程中,被巷道上的电缆勾刮破了皮。刘喜问师傅:“为啥咱们不等矿车停稳后上车?”师傅说:“安全规程中有规定,工人们必须到人车站候车,待人车停稳后方可上下。今天,你们这些新工人换衣服慢,误了时间,如果赶不上二趟车,明天的班后会上要挨批评。”刘喜不理解,他说:“可以和队里讲明实际情况,是我们这些新工人误了时间。”师傅无奈地笑笑,告诉刘喜:“讲客观是顶撞领导,弄不好要办学习班。陆书记可不是好说话的人,什么事都能拉到政治上,让他抓住小尾巴,你就别想好。”刘喜又问:“二趟车开走了,还有没挤上罐的人怎么办?”师傅说:“还有最后一趟车,坐的都是班长以上的干部和辅助闲杂人员,生产一线的工人是不许坐的。”
人车停下来,师傅说是五○二车站,再往前叫五○一,那是人车的终点站。
下了平巷的人车,还要坐斜巷车,师傅叫它“马机”。等“马机”车时,工人们都不着急,利用这短暂的时间倚在巷道边上眯觉。登勾工随着煤斗车往下跑了三趟,老根子才懒洋洋地爬起来,把刘喜带到叫六○三的地方。
这是一条新开拓的主巷道,预备以后通矿车和人车。巷道宽五米,高三点五米,由于跨度大,掘出不久,就要重新铆栓和喷浆支护,刘喜这个组就干这项工作。
瘦组长找块秫秸帘子扔在巷道边上,看了看巷道的帮和顶,然后仰躺在帘子上,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