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也弄块帘子,各找安全的地方眯了眼。约莫过了半个钟头,组长爬起身,把秫秸帘子扔进矿车,然后到不远的下风处去拉屎,其他人也跟着站起,都对着岩帮撒尿。师傅也让刘喜撒,说把身上的杂碎清理净,轻装上阵。
组长把四个人分出去打铆杆儿,没要求任务,而强调安全,做得细致,专门指定副组长观察顶板。他领人喷浆,把上料的人安排好后,他和一名新工人把喷头。这是最脏、最累的差事,也是整个喷浆系统中最能显示技术能力和责任心的话,喷浆效果的好坏,全凭他的一双手。
刘喜的工作是跟一位比组长还瘦的王师傅扫灰残,就是把喷浆掉在地上混有水泥的沙石收在一起,再重复利用。干这活没有任务量,属良心活。和他一起扫灰残的王师傅总是不闲着,吃馒头时,也没放下手中的铁锹。
一般情况下,上夜班的工人都不带饭,王师傅体格不好,他老婆把全家六口人的细粮全都让给他,每天蒸一个较大的馒头让他带到井下吃。他老婆有结核病,体格更不好。
王师傅有文化,是反右后期的老盲流,和刘宏达前后入矿。他没有历史问题也没有言论问题,成份也不错,顺理成章地把老婆带进城。只是老婆染上了结核病,干不了“三八大军”,六口人的重担都落在他一个人身上,老婆还要吃药,窘境可想而知。王师傅仿佛对这样的生活很满足,他默默无言,低着头干活,用不停的劳动来回报社会对他的关照。
开工后,班长来到工作面,他穿戴很整齐,头戴新领的黑色硬塑安全帽,和工人们的柳条帽有明显的区别。班长肩上挎着火灯,用来检查两个工作面的瓦斯,手里拿把斧子,和通风员手中的斧子一个样。通风员的斧子带铜头,处理硐室瓦斯时不致引起火花,班长的斧子没铜头,当拐棍儿用。他见工人们干得热火朝天,转一圈儿走开,说是去一组的工作面,他们要掘进五米。
传送混凝土的风管儿总是堵,组长和操纵喷浆罐儿的老工人停下来敲打风管儿,把堵结处理开。处理堵结时,上料和拌料的工人总能站着合一会儿眼。
白班的工人来接班,夜班统共才喷出两车石子的料。组长弄了满身泥水,由于水泥和速凝剂的作用,他和把喷头的工人都被烧破脸。任务没完成,组长显得无可奈何,领着工人撤出工作面。
升井的状态和入井不一样,一些年轻的工人跑着去斜巷道,到了巷道口就打铃要“马机”车,没动静,有人给登钩房打电话,交换台转得慢,他用脏话骂接线员,听声音可以判断,接线员是个年轻姑娘,姑娘把更脏的话回敬过来。
登钩房被接通,打电话的人立刻转变态度,又是拉关系提熟人,又是笑着哀求,终于把“马机”车请了下来,人们抢着往车上跳,规定拉十五个人的三个煤斗车,足足装了三十多人,把下边的人压得直叫唤。
一列拉煤的矿车在平巷中疾驶而过,一些年轻工人抓住车帮飞身窜入车空,刘喜也往车上比划,没踏上车空,他挂在车尾巴上。
抓煤斗车的工人比老工人早上罐,老工人升井时,他们在更衣室抽了两棵老旱烟。
刘喜洗完澡,到队部去开班后会。
主持班后会的领导是支部书记陆长河,他主抓全队干部工人的政治思想工作,平时不下井。陆长河给工人开会很讲究,桌上必备茶水。搞宣传的工人叫管理副队长,和生产副队长平级,他不管工人,实际是支部书记的秘书。管理副队长侍立在陆长和旁边,保证茶杯里的水不能喝空。
陆书记念报纸,熬红眼的工人把头伏在椅背上睡觉。念了一段,他用茶杯磕桌面,把工人弄醒,大声批评:“看看看,这哪像干革命的样子?只干了一宿活,就困得耷拉脑袋,真不象话!苦不苦,想想长征两万五。红军战士为了我们无产阶级翻身解放,为了贫苦大众不受剥削、不受压迫,他们爬雪山过草地,七天七夜不合眼,打退国民党的猖狂进攻,为我们创造了美好的生活。大家要向老前辈学习,振作精神,干好革命工作!”
刘喜觉得奇怪,陆书记的谆谆教导比兴奋剂还起作用,工人们齐刷刷地坐直,只有个别人还在揉不愿睁开的睡眼。刘喜头发沉,往椅背上磕,身边的老根子掐他一把,对着刘喜的耳朵小声说:“再发困就办你的学习班。”
这个提醒比掐一把还管用,刘喜精神不少。
班后会进入正题,由陆书记做形势报告。陆书记的报告内容是从手中的报纸上圈点下来的,结合本矿、本区、本队的实际,又作了发挥。书记做完报告,班长讲话,然后由一组组长向伟大领袖**做工作汇报:“**、陆书记,革命工人听您的话,大干快干劲头大,小班掘进超五米,不达目标不把火线下。由于停风、停电各种原因,还有小车头脱轨,小班只前进零点五米,没有完成您老人家交给我们的光荣任务。**、陆书记,强调客观因素是错误的,我们要在主观因素上找原因,认真学习您老人家的光辉著作,用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