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再没有和刘强一家发生冲突,有一次出民工,我俩还和刘强一起吃的饭。”
刘喜心想:“你想化解仇恨,我不能,你们在黄岭水库被打伤的是皮肉,疼是暂时的,很快会好,你对我的伤害终生难愈,我会随时报复你!”
刘喜还很幼稚,不懂得往深的层面想,马文、刘辉是造成他终生伤痛的根源,他们让一个还不懂事的孩子永世不得翻身,“开裆裤”和“趿拉鞋”只是在没有翻身能力的孩子身上用暴力抽打。马文、刘辉追求的是巨大的政治利益,而“开裆裤”兄弟俩只为了几张小小的榆树皮。
小队部是玻璃窗,云开时,躺着能数天上的星星。开裆裤对同伴儿说:“三星当头,吹灯节油,该睡觉,我也别唠叨了。”
另一位还没困意,好象替刘强担忧,他说:“吴有金在家睡觉,刘强替人受刑,就因为一个没处成的对象,你说多不值。”
“开裆裤”说:“我看刘强不见得受刑。”
“凭啥说?”
“凭我的感觉,这个人宽容大度,不会和人结怨,很多人都知道他不惧邪恶,我估摸没人敢下黑手。”
“那马向勇呢?”
“开裆裤”显出幸灾乐祸样子:“你看着吧,这个时候早该把尿撒在裤兜子里了。”
外面传出声,马圈里的牲口为争料而踢打,饲养员和刘喜都闭了眼,小队部里响起鼾声。
刘喜回到家,家里乱了营。嫂子抱着孩子哭,母亲在一旁劝,二哥在屋里转,埋怨哥哥不知好赖,骂吴小兰是骚妖精。见刘喜进了屋,都把目光投向他,母亲举起手想打,又舍不得落巴掌,大声号啕:“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又不见了,你这个讨账鬼,死到哪去了?全家人为找你,谁也没睡觉。”
刘喜拉着母亲,看看嫂子,又看看二哥,平静地告诉家人:“我跟大哥去了公社。”
“你大哥咋样?”母亲急着问:“打他没有?”
刘喜说:“没见人打他,还让他吃窝窝头。”
家里所有人都像松了一口气。
母亲问他咋回来的,怎么走了一宿才到家,刘喜轻描淡写地说了一遍。
杨秀华仍然哭泣,她说:“昨天没打,还不等着今天上刑,再好的体格也抗不住绳子勒啊!”
刘志对嫂子和母亲说:“在家瞎哭,啥事也不顶,还不如让我到公社去一趟。”
刘志想出门,被母亲拦住,她说:“你去有啥用?这就够说了,你可别添乱了!”
刘志也明知去公社解救不了大哥,他靠在墙上生闷气,嘴里嘟囔:“我大哥让狐狸精迷住,豁着命去救仇人,这可好,他在公社挨鞭子,吴有金躺在热炕头儿享清福,我嫂子哭得死去活来,人家吴小兰正出匀乎气呢。”
吴小兰出气并不匀乎,承担的苦痛一点儿也不亚于杨秀华。
她不想找婆家,有思恋刘强的因素,更主要的是和父亲怄气。吴有金的突然病倒,对吴小兰打击很大,手足无措时,专政队来抓人,印证了“祸不单行”的那句老话。她不知父亲犯了什么罪,想不通为啥被专政,也想不通专政队为什么不能放过一个重病患者,更想不通把父亲拖上专政队马车的人,竟然是自己的表弟。
吴小兰和母亲跪着求专政队员放过吴有金,没有人答应,她想找马文和马荣帮她说句公道话,这两人躲得无影无踪。吴小兰的依靠是弟弟吴殿发,吴殿发又和现行反革命的姐姐搅和在一起,不敢出头露面。
她在极度矛盾中找到刘强,刘强去拦车,吴小兰又后悔,害怕拦车给刘强带来灾难性的后果。她想和刘强共同去顶罪,被专案组撵了回来。
吴小兰站在村口,寒风吹不干她的眼泪,眼泪连着鼻涕,和披散的乱发冻成冰棱,手冻得像红馒头,不觉痛,还觉得好,因为太阳快落山时是红色的,她仿佛有预感,刘强能在天黑前回到家。
路上过来的每一个人她都认为是刘强,当刘强走到面前时,她又感到陌生,她觉得这个大个子比刘强高大,坚实的步伐也比刘强走得稳。吴小兰转身想走,转得急,头晕旋,冻僵的腿不听使,脚没抬起来,膝盖着了地。
刘强去抱,被吴小兰奋力推开。刘强看到,杨秀华的目光盯着他。
杨秀华满脸泪,憔悴的脸上还露出不安。
吴小兰起身跑,跌跌撞撞。
刘强站着,站得僵直,看到吴小兰被风吹散的长发,就像吴小兰留给他的一支悲歌:
我爱你,
曾经的恋人,
本是并蒂莲,
何必要同根?
对你没有泪,
我对天泪淋淋,
记住我,
记住我吧!
你记住我的心。
我爱你,
永远的恋人,
因为爱得苦,
注定要离分。
对你不强求,
我对地无路寻,
忘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