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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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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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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忘掉我吧!

    我不忘你的魂。

    刘喜看到哥哥回到家,而且毛发无损,他高兴地在院子里跳,看见马金玲走过来,笑嘻嘻地迎上去。

    马金玲来向刘强打听她父亲的情况,被刘喜挡在房门外,刘喜举胳膊扔腿吓唬马金玲,对她说:“这是我的家,不许你进屋。马金玲脸上有哭痕,哀求刘喜:“你别闹,我进屋有正经事。”

    “不行,正经事更不行!”

    马金玲硬要进,刘喜堵着门。但刘喜想不到平时柔弱的女孩会产生那么大的力量,竟被她一把推到门边。刘喜挥拳想打,被赶过来的母亲喝住,李淑芝把马金玲让进屋。

    刘强想把马向勇受刑的真实情况告诉马金玲,又怕伤害这个善良女孩子的心灵,只好做了遮掩,然后告诉她搭救的办法:让马向东以大队的名义把马向勇保出来。

    刘喜在院门外等马金玲出来,打算让她尝尝拳头后,再笑话她也有今天的好下场。

    在街上,刘喜截住马金玲,笑嘻嘻地说:“小狗崽子,你挺有劲呢!”说着晃动拳头:“来比试比试,看咱俩谁打过谁?”

    马金玲不理他,刘喜把拳头亮在马金玲眼前:“今天我打你,得让你知道为了啥,你爹瘸狗,一肚子坏水,坑害百姓,也坑害我,你是他闺女,你也是坏人,公社给你爹专政,我也给你专政!”

    马金玲想错过身躲开刘喜,被刘喜拉转身,拳头打过去,刘喜看到马金玲满脸泪水,他的拳头在马金玲眼前划个弧线。

    刘喜的泪水已经被暴打清理干净,再不会流泪,也不会对流泪者产生同情。马金玲的泪,让他想到皮鞭下的马向勇,他要笑给马金玲看,但表情冷冰冰。

    刘喜没打马金玲,却没放过马成林。

    马向勇被群专组改造了半个月,孬老爷用驴车把他接回来,刘喜跑到蛤蟆塘去迎接,迎接的礼仪是瞅着瘫在车上的马向勇欢蹦乱跳。马成林看不下去,推搡刘喜,被刘喜摁倒在马车后。马金玲赶过去拉架时,马成林已经挨了两拳,脸上还被刘喜咬出牙印。

    这一切,马向勇都看在眼里,但他管不了,也不想管,他要做的事情太多。

    首先,马向勇要调查的是谁举报他,又是谁主张把他抓到专政队,群专小组里哪个人是他最大的仇敌?他把坏他的人在头脑里过数:“刘志、刘辉、刘占山、何大壮、羊羔子……”对于在他危难时刻打他儿子的小刘喜,马向勇已经没那么大的精力来管了!

    马向勇恨刘强,认为吴有金没去专政队,让他多挨了皮鞭。

    专案组对吴有金的历史进行调查,没查出他当胡子头儿的可靠证据。吴有金当过土匪,只是一般历史问题,仍然留在人民内部。马向勇自称荣誉军人,欺骗组织和广大人民群众,他老婆出身不好,让他沾染了地主资产阶级的反动思想,老婆虽然故去,他的瘸腿不能从反动阶级的泥潭中抓出来。马向勇逼着阶级敌人的女人通奸,是加入敌人阵营的表现。他有反动思想,也有大量的反动言论,在专政中避重就轻,抗拒从严。专案组集体讨论决定,给予马向勇比照坏分子处理,回村监督改造。

    说是集体讨论,实际上,是专案组长委托给“上挑眼”。“上挑眼”的革命意志不够坚定,给了马向勇比照处理的决定,让他有着一日“可以翻身”。

    吴有金在家里养病,稍有好转。马向勇在家里养伤,痊愈时已是冰雪消融。学校复课闹革命,马金玲要上学,马向勇爽快地答应了她的要求。

    马文和马荣仍然坚持他们的老观点,说学校里教不出好东西。社会上批判读书无用论,他俩的一些话只能到马向勇家里说。马文举出吴小兰,马荣又搬出辛新做例子:“这媳妇读得书多,上了比中学还高的中学,还不是回来围着锅台转?妈啦巴,还不如不念呢!吴小兰学会钻草垛,我看辛新也没学出好玩意儿,她的眼神挺贼,总往刘志身上瞅,依我说,以后别让她下地干活,省得出事儿。妈啦巴,咱又不差那几个工分儿,让她在家里生孩子算了。”

    马向勇的观点不同,他的一套新理论,又让两个叔叔为之一惊。

    他的这套理论是在养伤期间躺出来的,没有冠之革命的名称。马向勇说:“都说文化大革命这样的运动要搞千次万次,人民群众永远当家作主,真正做主了吗?实权仍然掌握在少数人手里,勾心斗角越演越烈,政治上的不平等越来越明显,老百姓的地位越来越低。随着社会形势的逐步稳定,掌权人就要发展适合他们利益的经济,政治上的不平等必然延伸到经济上的不平等。权利以继承为生,多余的还可以买卖,一人得势,鸡犬升天。掌权人高高在上,家人和亲属都能享受权利带来的快乐生活,而平民百姓仍然饥苦。

    一些没有特殊关系的平民百姓给掌权人当咬人的狗,看着掌权人的眼神摇尾巴,掌权人高兴,也只能扔出一块骨头。要想改变命运,唯一的途径是读书,读出本领才能接近权势,也能有机会在权势下分得好处。像今天这样,你打我闹,只能被实权人当枪使,我们捞不到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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