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投过去,要看着炸弹在“开裆裤”身上爆炸,要看看“开裆裤”那颗跳动的红心上到底有多少黑点儿。
刘喜没有这样做,他明白把红薯投过去对“开裆裤”没有任何损伤,何况,他饿得难受。
刘喜吃完手中的红薯,又笑嘻嘻地把“开裆裤”的那一个要过来,吃完蒙被装睡觉。
饲养员给牲口加了料,然后熄灯躺下,唠几句本村的事情又唠到刘喜,“开裆裤”说:“这孩子笑嘻嘻的,我好像在哪见过。”
刘喜的心一激灵。
另一位说:“他在咱黄岭上过小学呗,可能是路上遇见过。”
“开裆裤”想了一会儿,他说:“只是有些印象,记不得咋回事了。”
刘喜在心里说:“你不记得我,我可忘不了你,你叫开裆裤,等我长大后,把你的两条腿也拽开!”
饲养员把话题转到刘屯。
一位说:“刘屯不大,斗争不小,连马向勇这样的人都卷了进去,这回可好,绑到公社,不扒掉皮怕是回不来了!”
“活该!”开裆裤说:“马向勇那个人奸得出奇,坏得过火,应该对他专政,让他尝尝皮鞭子的滋味儿。”
“你怎么知道他坏得过火?”
“还用说别的?去年夏天,我看瓜,刘屯的五辆马车路过咱队的甜瓜地,车老板儿想吃瓜,我说瓜没熟,他们把车赶走。第二天我一看,瓜地被罢园,瓜蛋子扔一地,白白糟践了,后来才知道是马向勇领人干的。偷瓜偷果不算贼,没法追查,这要是粮地,我就告他破坏农业翻身仗,让他蹲几年笆篱子。”
刘喜听到两个坏人之间有矛盾,心里暗乐。
另一位说:“还有一位大个子被拉走,专政队没绑他,他好像也没当回事。”
“开裆裤”说:“大个子叫刘强,我认识他,这家伙力气大,打人手也狠。”
“刘强?我也听到过这个名字,人挺正的,专政队抓他干什么?”
“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刘强去给吴有金顶罪。”
另一位问:“吴有金是队长,不会有啥事吧?”
“有人告他有历史问题,说他当过胡子头儿。”
另一位好像有感触:“诶幺,历史问题可了不得!”
“开裆裤”说:“你说刘强虎不虎?他在半路上截车,让专政队员把吴有金送回去。”
“这还行?吃了豹子胆的人也不敢这样做!”
“你别说,刘强还真把车拦回去了,他说吴有金有重病不能受刑,自己愿意去顶罪。”
“他和吴有金有亲戚吧?”
“不是。”“开裆裤”说:“真和吴有金有亲戚的是大队治保主任马向东,他还领头去抓呢,听说是马向东把自己姨父拖上了马车。”
“这事不新鲜,一些人图个好前程而大义灭亲,刘强图啥呢?”
“这就不好说了,听说和吴有金的闺女搞过对象,两人还钻过草垛,有那事没那事谁也说不清,最后让吴有金别黄了,吴有金的闺女想不通,到现在也不找主。”
“要把我换成刘强,一定把吴有金恨在心里,替他去顶罪,真是不可思议。”
“看着和他闺女的情分呗!据我所知,刘强是个非常重情义的人。”
另一位好奇地问:“你咋这么了解刘强?”
“唉!我们在一起打过架。”
刘喜警觉起来,支楞耳朵认真听。
“开裆裤”说:“那年涨水,黄岭水库被毁,都上秋了,刘强的两个弟弟去截鱼,我寻思那水库建在咱黄岭,就抢他们的截鱼口子。其实,刘强那个斜眼弟弟已经不想截了,但他记起以前的仇,说什么也不肯让出来。”
夜很黑,也很静,刘喜躺着不动,专心听“开裆裤”的讲诉:“说来话长,想起来后悔,就因为几张榆树皮,我们哥俩竟把刘屯的两个小孩狠狠地打了一顿。”
另一位坐起身,用火柴点着一支白杆香烟,像是在烟雾中重温那段饥饿的历史。
“开裆裤”讲:“也不知是饿蒙了,还是让斗争搞糊涂了,刘强他那个不懂事的小弟弟说是地主,我哥俩就下了死手,亏得没出大事,要有个好歹,就是刘强家不来找,咱这良心也受不了。”
刘喜觉得这话不该从“开裆裤”嘴里说出,他认为魔鬼不知道忏悔。
“开裆裤”要过一支烟,对着火,斜着身说:“黄岭水库那次打架,刘强是小哥仨,最小的顶多十岁。我们哥俩,还有一个表弟,都是成年人,三对三,愣是没打过人家。”
坐着抽烟的那位舍不得扔到烟屁股,叼在嘴里说:“你说过,刘强力气大,打人手狠。”
“不是那码事,不是那码事呀!要说刘强吗,还真没怎么动手,是两个小的想拼命,因为几张榆树皮做下的仇恨啊!”
烟头烧到手,“开裆裤”扔到地上,他说:“我哥哥不服气,我对他讲,过去结仇是怨咱们,咱们吃点亏有利于仇恨的和解。后来,我哥哥也认识到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