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大叔叫梁泗水,出生在山东省一个贫穷的村庄里,三岁失去父亲,是母亲靠勤劳的双手把他和两个姐姐拉扯大。 由于家里穷,两个姐姐早嫁,梁泗水十三岁那年就下了关东,落脚在日本人统治下的清河煤矿当小工。
曲祥俊和梁泗水是同乡,家境比梁泗水强得多,有几亩薄田,由母亲和哥哥来侍弄,父亲在外打工,一家人勉强维持生活。曲祥俊没放过猪,也没放过牛,甚至连基本的农活都干不好,下巴上的伤是被井下的石头磕的,和地主的儿子无关。他十岁那年进了一个鼓乐队,哪家死人,就跟到哪家混吃喝。
日本人统治下的清河煤矿,矿工分成等级,劳工最凄惨,他们当中的很多人是以征国兵的名义抓来的,老百姓称为国兵漏,当初,孙广斌如果不被刘宏达要回去,也会送到煤矿里。劳工们在井下挖煤,每天从事十几小时的高强度劳动,有日本军人和中国监工用刺刀和皮鞭看管,被打死打伤是家常便饭。劳工们升井后被驱赶到大席棚子里,地上铺着草,天气冷就挤在一起取暖,起来后常看到身边有冻僵的死尸。日本人搞大东亚共荣,鼓吹忠于天皇,号召和强迫满洲国良民支持圣战。日本人吃大米,劳工们吃的是橡子面,常有没饿死的人就被扔到东南面的秃山上,稍有反抗者被送到训导所旁边的狼狗圈。
梁泗水是自愿来到煤矿的,和当时的在职职工一个待遇,监工们不怕他们逃跑,就不用皮鞭和刺刀管制,他们可以领到微薄的工资,有的人还要养家糊口。当然,大多数矿工是成不了家的,想女人就到东窑地去找,霍二屁指的逛窑子人群就是他们,行李换麻袋片的也是这部分人。也有的男人想留后,他们去找有男人的女人,交出所有积蓄和破旧的行李卷儿,帮人家干活,在一起睡觉,这就是当时矿区流行的拉帮套。有的矿工在农村有家,想在煤矿挣几个铜板回去治几亩田地,实践证明,没有一个人能办到。
梁泗水还不懂得置办田亩,只想挣点儿钱养活苦难中挣扎的母亲,由于年纪小,他给监工提矿灯,小心谨慎,很多次躲过日本人和监工拳脚。
监工是日本人的打手,相当于被异族驯化的狼狗,他们对主子摇头摆尾,对同胞异常凶狠,被矿工们称做假洋鬼子。这些人从日本人那里得到好处,都能娶妻生子,有的还有外室。他们逛窑子不去东窑地,而是坐摩电车去欢乐园,欢乐园是清河市最大的休闲场所,那里有歌舞厅、洗头房、影剧院,还有男女同浴的澡堂子。
煤矿里还有一个重要群体,被人们称作“特殊工人”,他们和劳工们干一样的重活,待遇不一样,由荷枪实弹的武士道军人看管。他们能吃饱,挨饿就集体闹事。他们住大房子,冬天冻不着。
梁泗水没地方住,在大房子里和特殊工人一起挤,大房子外是铁丝网,特殊工人只许集体出进。梁泗水是小孩,日本看守不怎么在意他,他在大房子里住了三年,和看守和监工混得挺熟,特殊工人也很喜欢他。
有一位特殊工人有文化,是特殊工人的头儿,梁泗水称他大眼镜。大眼镜长得单薄,却军人气派十足,他教梁泗水认识自己的名字,教梁泗水认识“中国人”,还说日本人是东洋小鬼子,中华民族是个不屈的民族,一定能把东洋人打回老家去。有一次,监工殴打劳工,大眼镜路见不平,夺下监工的皮鞭,日本看守要抓他,激起众怒。妥协后的看守怀恨在心,扬言要把大眼镜喂狼狗,并且加强了对他的监视。
大眼镜和外面通着信,信件都是梁泗水送出去,交往中,梁泗水取得大眼镜的信任,他也从大眼镜身上体验到啥叫正义,啥叫善良,啥叫不屈不挠的民族精神!
这一年,日本人更加疯狂,他们烧村并屯,群杀无辜,血洗寨落,制造出惨无人道的万人坑。清河矿区,附近山上的白骨压着白骨,大量失去劳动能力的劳工被拖进狼狗圈。对特殊工人的管制也在加强,由严厉变得残酷。矿工们起来反抗,时有监工在井下被人砸死,也有日本看守突然失踪。
大房子里的气氛异常紧张,几乎每个人都做好了拼命和牺牲的准备。大眼镜郑重告诉梁泗水:“我们这些来自不同军队的战俘,互相间也动过干戈,但我们都是中国人,民族的灾难让我们牢牢地站在一起。现在,中华民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我们这些热血男儿要和敌人做最后的斗争!”
大眼镜说这里的环境很复杂,也很危险,让梁泗水尽快离开清河市。梁泗水不舍得离开大眼镜,要参加特殊工人对小日本的斗争。大眼镜说:“斗争是流血的,很可能全部牺牲,你还是个孩子,又没当过兵,没有战斗经验,不能做无畏的牺牲品。”
梁泗水要求大眼镜领着特殊工人逃走。
大眼镜摇着头说:“根本办不到。日本宪兵把矿山封锁的像铁桶,带翅的鸟都飞不出去。”他还说:“你是个孩子,和监工混得熟,日本人也不会太在意你。你既不是劳工,也不是特殊工人,有条件溜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