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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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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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革命形势。如今,全国都批判这句话,用句时髦的说法,已经批得体无完肤。学会数理化是学而优则仕在新形势下的变种,在某种程度上,欺骗和麻痹广大人民群众,让一些学生演变成地主资产阶级的接班人。”

    刘志不想和辛新辩论这些既深奥又带有学术性的政治问题,只是说:“于老师是个正直的人,他对学生倾注了所有精力,特别是对你这样有前途的学生,他更是倍加呵护。你考上高中,是他的骄傲。你刚才的话让他听见,会伤透他的心。”

    辛新也尊敬于老师,没忘于老师为她付出的心血。但是,这位用无产阶级革命理论武装了头脑的年轻人,完全有能力分清和处理个人感情和革命事业两者之间的关系,于老师被批斗,她觉得是阶级斗争的必然结果。

    得知于老师失踪的消息后,辛新也曾痛哭流涕。她的哭发自内心,因此要背着所有人。她真心希望于老师活在世上,并祝愿于老师活得健康快乐,但是她只能把祝福压在心底。她对战友们说:“对于老师的批斗是正确的,及时的,而且很有成效。于老师应该端正态度,改造思想,认真接受批评和批判,和红卫兵一起,把文化大革命引向深入。”

    在刘志面前,辛新表达的是真实想法:“从个人角度说,于老师是好人,他对工作负责,对学生负责,我们不能忘记他。但他的教学思想,存在着极其严重的错误,如果不加以批判,会把学生引入歧途。最重要一点,他不该选择自杀这条路。被批判,被游街的老师成千上万,为什么别人能正确对待,他选择自绝于人民!”

    刘志沉着脸问:“你凭什么说于老师自绝于人民?”

    看到刘志脸色不好,辛新想选择轻松的话题,从于老师的阴影中走出来,但她做不到,还没开口,两行泪落了下来:“说于老师自绝于人民是重了些,我不希望他真的离开我们,但事实上,他真的走了,去了他不该去的地方。”

    辛新的泪水,洗清了刘志对她的误解,刘志掰开甜瓜让她吃,也许甜瓜能给善良一些安慰。

    小南河水轻轻地拍打河岸,声音悦耳。鲜瓜甜香,沁人肺腑。刘志想告诉辛新,说于老师没有自杀,并且就在他家藏着,但他多个心眼儿,把要说的话咽回去。他在心里嘀咕:“辛新满脑子激进思想,讲的都是空洞的大道理,做出的事不可思议。这种人常用忠诚权势来抨击封建**,会因为极端的个人利益而摧毁公众利益和他人利益,利用大公无私来掩饰头脑中的自我,会用所谓的阶级感情来扼杀曾经有过的师生情谊。在这个时候走漏风声,就等于把于老师置于死地。”

    于老师藏在刘强家里,村里不是没有人知道。这些纯朴的农民,对某些斗争认识模糊,却能分辨出好人和坏人,觉得坑害一个无辜的教书先生是伤天害理!甚至有人认为,如果于老师不是好人,刘强不会豁出性命去保护他。

    这几天,传出红卫兵宣传队要撤走的消息,于老师也产生回泡子沿老家的念头。刘强也听说,被批斗的罗老师一行人有了人身自由,虽然不能再给学生上课,可以在老家呆着,只要认真反省罪行,不乱说乱动,听从红卫兵调遣,随时被拉出来陪绑和游街,一般情况下,能保证不被剥夺生命。革命派发扬无产阶级人道主义精神,实行给出路的宽大政策,不给开工资,但是给基本生活费,口粮也不扣。在这样较宽松的社会背景下,于老师想回家,刘强也点了头,只等红卫兵一走,就把他送回去。

    刘强对泡子沿有所了解,那里不是文革试点儿,搞运动也是水过地皮湿,没有刘屯这样深入。泡子沿的人都很实在,小村的乡亲们不会难为于老师,更不至于把他交给满天红和段名辉。何况这两个人都急着去串联,整个新曙光公社会相对稳定一段时间,于老师的生命安全也相对有了保障。

    刘志对辛新说:“你不用担心于老师,我敢说他还活着,至于他在哪,我也不清楚。”刘志见辛新擦去泪,情绪也放松一些,又觉得不应该对她撒谎,加上一句:“就是知道也不能对你说。”

    “为什么?”

    “不为什么。”

    “你还是不相信我。”辛新说:“只分开一年,同学间都藏起了心眼儿,这人与人的关系越来越复杂,越来越不好相处。”
    刘志想:“是形势逼得我这样做,祸从口出,正在印证这一点。在这样严峻的形势下,有的话不但不能和同学说,就是和亲爹也要留一手。”他对辛新说:“按理说同学之间应该敞开心扉,坦诚相待,只是政治问题重大,我们还是有所保留。我只能告诉你于老师还活着,至于于老师的其他信息,就是打死我,也别想从我嘴里得到。”

    辛新突然笑出声,瞅着刘志说:“看得出,你还是一个坚强的男子汉。可是,我又不是审讯你,你没必要喊口号。”

    刘志想用笑回应辛新,而脸色还不如不笑自然。他站起身,觉得脚痛,迈一步靠在树干上。

    辛新急忙起身,掺扶刘志,吃惊地问:“你的脚?”

    刘志搬起脚,脱掉鞋,脚板有血迹。他说:“在瓜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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