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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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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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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也是针对我的。别人批判还好说,连老婆孩子也批判我,我挣钱养活他们,他们把我当成敌人。投身革命这么多年,还头一次接触到这种事,都把我搞糊涂了。还是革命格言说得好,亲不亲,线上分。现在看起来,真是说到点子上。一个战线上的同志,一个战壕里的战友,革命事业把我们紧紧地连在一起,共命运,同生死,比儿女老婆还要亲哪!按理说,马向前打了你,我不能袖手旁观,可我实在抽不出力量来帮你,马向前的事情要靠你们自己解决。”看到刘辉一脸颓丧,胡永泉又说:“干革命嘛,困难总是有的,道路曲折,前途是光明的,我作为你的老领导,相信你能高举**思想伟大红旗,战胜一切艰难险阻,把刘屯的革命运动进行到底。”胡永泉指示刘辉:“干革命要有轻有重,也叫抓重点带全面。你把别的工作先放一放,工作重心搁在马向前身上,集中全部力量对付他。先把他抓起来,然后整理罪名,狠狠批斗。如果他真的老实了,就给他戴上坏分子的帽子报上来,我立刻批下去。如果不老实,把他送到文攻武卫工作队,这个机构正在筹备中,让马向前作第一个活靶子!”

    刘辉面露难色,不吭声。胡永泉对他说:“我也知道马向前在刘屯有一定的根基,抓他有一定的困难。但是,这个人不抓是不行的,他的存在,不仅危及革命工作,也影响你的前途,甚至威胁你的生命!马向前不是抓不抓的问题,而是必须抓!”

    胡永泉送走刘辉,同时又给他一些鼓励的话语,但刘辉像一个扎孔的气球,在领导面前还能挺硬起来,出了公社大院,他就瘪了下去。

    刘辉怀着希望来找胡永泉,带着失望离开公社大院,不仅援兵没搬来,还接受一个让他难以完成的任务。马向前是块儿没有油水的硬骨头,胡永泉不想啃,随手扔给他。

    刘辉来到新曙光汽车站,没有大客车,连等车的人也没有。雨后的阳光更毒,照得热气腾腾升起,烤得刘辉心里烦躁。他离开车站,无精打采地顺小路往家走,临近村口时,看见一个孤单的老妇在坟地烧纸。刘辉转过身,向坟地迈了几步,又停下。

    坟地里隆起一座新丘,烧纸的是刘氏,她披散稀疏的白发,边烧纸边往坟上捧土。炙热的阳光不但吸干她皱纹灰土中的水份,也把她的眼泪吸干,微微颤动的头上,不仅往下掉干结的泥渣,也在掉干结的眼眵。烧完纸,刘氏趴在坟上,头朝下,往坟里看。她不放心,不知道戴着反革命帽子的刘军到地下是否安宁。

    刘军死,做为造反兵团的团长刘辉并没有就此罢休,把一顶现行反革命的帽子送给他,让他带进坟墓。

    村里人都觉得刘军冤屈,他摆弄戏匣子不是为了里通外国,凭他病恹恹的体格,也不可能通到外国去。戏匣子跑过台,也跑到了莫斯科,刘军都及时让它跑回来了,并没把莫斯科的反动言论传播出去。另外,说他畏罪自杀也很牵强,刘军就是不翻到地上摔死,他也没几天活头,不应算自绝于人民。

    人们虽然为刘军愤不平,但也没几个敢和刘辉理论。刘军闭了眼,永远失去争辩的权力,刘辉说他是现行反革命,就等于刘军默认。

    马向前不听邪,他说刘辉给的反革命帽子不管用,还说那天打得轻,如果两手掐得紧一点儿,刘辉就见到阎王爷,他就不会再呆在刘屯祸害人。马向前明目张胆地和刘辉对着干,倒让刘辉的疯狂气势收敛一些。

    刘军选择往地上掉,是他结束生命的最好办法,他并不是厌恶这个世界,而是觉得在这个世上活得太痛苦,如果这个痛苦让他自己承受那还好,他的痛苦还要扩展到母亲身上,扩展到所有的亲人。他知道另一个世界很恐惧,冰冷得让他生畏,但他还是急速地走进那个世界,迈步前他是这样想:“我走了,母亲会少一些灾难,最起码刘辉不会因为我而难为她。”

    刘军想错了,刘辉并没有因为本家兄弟的死而动怜悯之心,更是变本加厉,给死去的刘军戴上现行反革命的帽子,年迈的刘氏在瞬间变成了反属。

    刘氏没有通知外地的女儿,不单是时间不够用,更重要的原因是怕女儿看到家里的局面。

    身着反属身份的刘氏,在处理刘军尸体的问题上又和红卫兵发生冲突,小叔子“老连长”也明确反对她。

    刘军没媳妇,更谈不上留有后人,按当地的习俗,这样的人死后不能进祖坟。有没有科学依据,谁也拿不准。老黑和贾半仙都是村里的殡葬权威,他俩的说法也不一致。老黑说没后人的这枝断了香火,让他在祖坟里占个窝,影响别人的后人来祭祀,如果纸钱不带他的份儿,他心里一定不平衡,在阴间打起来,影响后人的前程。贾半仙不这样认为,她说:“老仙儿告诉我,像刘军这样的人,死后会成为孤魂,孤魂喜欢游荡,进祖坟也得出来,就是不出来,也得被先人驱赶。他把哪位先人拉出去一起游荡,这位先人就要绝户。”

    老黑和贾半仙都被红卫兵监控,谁也不敢大张旗鼓地宣传迷信思想,都是躲在阴暗的角落里这样说,人们把他俩的话做为参考。

    “老连长”对这事很认真,坚决不让刘军入祖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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