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提出:把尸体在河滩上用树枝烧了,就地深埋。
“老连长”的父母为了多子多福,给他起名叫小连子,意思是多生连生,孩子是生了不少,都扔到了乱坟岗子,活下来的只有他和哥哥小双子。村里怪他爹起的名字不吉利,小双子是指俩,多了保不住,让老二怎么往下连也白搭。要说哥俩平平安安也算不错,哥哥在青壮时期又撒手人寰,抛下孤儿寡母。好歹看着孩子长大,这小双子唯一的香火又断了。“老连长”自己家也不可心,老婆养了五个孩子,四个是丫头,这一枝只是一个男孩,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不但“老连长”自己承受不了,更觉得对不起祖宗。
刘氏不认为儿子会走掉,他是到地下去找父亲,那爷俩等着她,他们会团聚。她说不让刘军进祖坟,就烂在这个屋子里,她守着儿子,让小双子来接她娘俩。“老连长”和刘氏都是刘军的亲人,他俩僵持,别人无法插手,连队长吴有金和刘奇都无能无力。天气热,尸体发出腐臭味儿,来吊唁的人们都很着急。
村里有红卫兵和造反兵团,他们用阶级斗争的眼光看问题,把处理刘军尸体上升到政治高度。刘军是现行反革命分子,应该死无葬身之地,别说不能进祖坟,南岗子也不让埋,抛尸荒野!
周云站出来说话:“我们无产阶级,也要讲人道主义,抛尸是资产阶级行为,无产阶级不提倡!”周云很悲伤,也显得很激动:“我说话不背人,也不怕你们怎么想,我和刘氏是有点儿亲戚,啊,对了,就是有亲戚也动摇不了我的革命立场,这叫向情向不了理。事情明摆着,我是这样看,刘军是不是反革命还得两说着,给一个人定为反革命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我提议,刘军怎样处理还是听他妈的,进不进祖坟,刘氏说了算。不过嘛,对了,他叔叔说话也很重要。”周云并不是和稀泥,他特意强调:“刘军他妈说话排第一,他叔叔第二。”
满天红把周云的话学给刘辉,马向东敲边鼓:“你和刘军一个祖坟,里面埋着你爹,把一个反革命分子埋进去,影响可不好。”
刘辉瞪一眼马向东,想发火又压下去,他说:“现在周云说话还管用,我们不必顶撞他,刘军埋哪不埋哪,和我们没关系,从我个人角度看,更没关系。我是朱家人,谈不上和他一个祖坟。”
“刘军可是我们划定的现行反革命分子!”满天红不满意刘辉的态度,她说:“把他埋进刘家祖坟,从客观上壮大了刘氏家族的反动势力。”
在这个满脑子革命理论的女红卫兵面前,刘辉显露出政治上的成熟,他笑了笑说:“革命运动蓬勃发展,历史车轮滚滚向前,阶级斗争取得丰硕成果,全国各地喜报频传,到处都是欣欣向荣的景象。又传来胜利喜讯,有些地方对坟地进行了革命。破除迷信,解放思想,把死人都集中到一个地方。坟头高矮不一样,从高向低排列,按阶级划分。对革命有贡献的人,他们先人的坟头最显赫,然后是贫雇农,其次是下中农、中农。上中农不好分,主要看他们后人的表现,也可以划入中农行列,也可以划归富农。富农和地主、反革命、坏分子、右派都一样,统统排在一起,上北下南,把他们埋在南边,给贫下中农垫脚。”刘辉看出满天红和马向东都对坟地革命感兴趣,他又说:“这个革命经验非常好,我们也要学过来。至于刘军吗,他刘家埋哪咱先不管,反正也要挪坟,到时候让他和地富反坏右呆在一起。目前,我们的任务还很重,阶级斗争异常激烈,和我们对着干的阶级敌人还没绳之以法,我们必须把主要精力转移过来,让刘家自己去处理刘军的后事。”
“老连长”不让刘军进祖坟,刘氏没有办法,只好让尸体在屋里放着。周云拉来兰正调解,说不通,他指示刘强想办法。
刘强去做“老连长”的工作,被“老连长”骂了出来:“小兔崽子,你也这么混?别忘了,祖坟里也有你的祖宗,以后我不消停,你也消停不了!”
“老连长”从心里佩服和喜欢这个本家侄子,觉得自己骂得有些重,又把刘强喊进屋,语重心长地说:“刘军是我亲侄,我不是无情无义,他死了,我们还得顾活人,把他埋进去,如果真应了贾半仙的话,我就是罪人,对不起儿女,对不起你们,也对不住祖宗。”
刘强心想:“你口口声声说顾活人,刘氏不是活人?不让刘军进祖坟,刘氏还能活吗?”但这话不能和“老连长”直说,把他激怒,事情更难办。
刘强去求助贾半仙。
贾半仙没给刘强好脸色,她说:“你刘强神鬼不怕,哪个老仙儿也帮不了你。”
刘强笑了笑,对贾半仙说:“婶子,我知道你的处境不好,但是,你的心很善良。我想老仙儿的心也是善良的,你把这事跟老仙儿好好说,老仙儿一定能想出好办法。”
贾半仙笑一下,转过脸说:“等一下,我看还能不能找到老仙儿?”约半刻钟时间,贾半仙突然转过脸:“行了,老仙儿答应帮你,但这事不能声张,只是你知,我知,老连长知,多一个人知道就不灵验,出现后果你们刘家自己承担。”
其实贾半仙没有什么高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