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向勇说:“咋不乐?多个地主比多个贫农强。斗争多个陪绑的,喊开会多个打锣的,最起码少一个和我们争好处的。”
“你可要知道,杨秀华是地主,将来马向东要受牵连。”
马向勇收住了笑,很正经地对吴有金说:“你觉得杨秀华能同意嫁给向东吗?绝对不能,那只是向东的一厢情愿。杨秀华让刘强迷住了,她的心和刘强贴得近。刘强穿的蓝棉袄,保证不是他妈做的,李淑芝没那么巧,准是小妖精送的。”
“杨敬祖答应了这门亲事,还送来他闺女编的苇席。”
“答应不顶用,从进村那一天他就说同意,管用吗?他管不了闺女。村里也不能硬逼,咱们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嫁给刘强。如果杨敬祖是贫农,刘强就有了阳棒的理由,老天爷有眼,偏让杨秀华是地主,看他刘强怎么办?”
在吴有金的神经中,刘强是锋利的刺,提起来就扎痛他的心,特别是刘强感情方面的事,更让他疼得受不了。吴有金气愤地说:“早知道杨敬祖是地主,就不该把他留在刘屯,现在说什么也晚了!”
杨敬祖暴露了地主身份,还没忘强调自己是忠良后代,不过他不敢在公开场合讲。但是,他比别的外来户幸运,享受到先落户后嫁女的待遇,马文也不像以前那样纠缠他。
起初,马向东坚持要娶杨秀华,把马文逼急了,大声训斥他:“养了你这个没用的,屁事儿也挺不起,一个地主的丫头就把你迷住了,真是八辈子没见过女人!”
马向东也不退让,他顶撞父亲:“你好,肖艳华是个骚老娘们儿,她就把你唬得团团转,还不觉呢,让村里人说闲话。”
“放狗屁!”马文抡起巴掌要打,觉得理亏,又把手缩回来。他瞪圆眼睛数落儿子:“看看你这屁德行,还怨好姑娘看不上你?你才多大,非得忙着娶媳妇?杨秀华是地主,娶了她,你就变成坏人,跟黄志城一个样,谁还看得起你?你愿意被一个女人拖累一辈子?你愿意,我还不愿意呢!”
看到父亲举起的手又落下,马向东的胆量大了起来,送给他爹的话更刻薄:“别说我德行不好,你也不咋样,人家肖艳华有爷们,你凭啥搂着?让村里人讲究,看你都不是好眼神儿,上次那个姑娘,就因为这才不肯嫁过来。”
马文把手拍在炕沿上,震起一层灰。他大声吼:“小王八犊子,狗屁不是,我看你想女人想疯了!为了一个骚侉子就这样对待你爹,你给我滚!”
马向东哭着离开家,到晚上又回家睡觉,父子俩之间的矛盾不化而解。他还放出风声,说像杨秀华这样的丫头,白给他也不要!
寒冬已经降临,刘屯又变成了冰雪世界。队里活少,出工时间短,又兴起串门子。社员们聚一起玩小牌,讲一些闲话,打发漫长而寒冷的冬天。年轻人结伙到甸子里打野兔、药野鸡,幸运的还能打到狍子。茅草被水淹过,牲口不愿吃,村民们割回来烧炕。队里放弃了小南河旁边的芦苇塘,社员们随便割。
刘强家的院子里堆满苇草,这些草有杨家的,也有刘强自己家的。刘强帮杨家弄来一个石磙子,用人拉可以把苇草压扁,杨秀华提高了编席效率。
杨秀华教会刘强编席,刘强利用收工后的时间编,他是家里的主要劳力,必须天天出工。
杨家和刘屯人一样分得了口粮,又有杨秀华编席换些粮食,生活显得挺宽裕。
杨秀华白天编席,晚上做些针线,也喜欢坐在院子里看刘强编席。刘强以天气冷为由往屋里撵她,她不走,唱一些她家乡的歌曲给刘强听。
刘强在一次刨粪的劳动中出了汗,脱掉棉袄受了凉,得了重感冒,浑身无力,出不了工,趴在热炕上捂汗。母亲到黄岭去抓药,两个弟弟都上了学,腰痛腿酸的刘强耐着寂寞,蒙着头装睡觉。
朦胧中他觉得有人在头前走动:“吴小兰!”刘强想坐起来,觉得被一座山压住身子,挣扎不出来。他想喊,喊不出声。刘强心里明白,自己被魇住,平静一下就可以醒过来。但他不想醒,他希望梦再长一些,让吴小兰多留一会儿。然而,他头上的棉袄被杨秀华轻轻掀开,一只柔软的小手轻轻地放在他的脑门儿上,惊讶地说:“唉呀!太热了。”然后心疼地问候他:“刘强哥,你能挺得住吗?”
刘强想坐起,被杨秀华轻轻摁住,她说:“你烧得这样高,还是卧床休息好,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说完把一小盆白面汤端到刘强头前,用小勺盛了一碗让刘强吃。
白面汤上漂着油花,里面有葱和姜末,碗中还有两个卧熟的鸡蛋。
在刘屯,发烧病人常用姜汤发汗,但做得这么精细的并不多。
刘强推开碗,对杨秀华说:“我吃不下,你端回去。”
杨秀华拿来热毛巾,敷在在刘强额头上,等到面汤不是那么热了,她用手托着刘强的头,想扶他坐起来。
刘强拿开她的手,态度生硬地说:“你把汤端到你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