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吃。”
受到两次抢白,让杨秀华很难为情,她含着泪说:“这汤是刘大娘让我做的,你把它都喝了,出了汗,病就会好。”
刘强“呼”地坐起身,瞪着眼看杨秀华,杨秀华低着头,悄悄地抹眼泪。刘强把目光移到面汤盆上,很清楚这盆热汤的含义:“既然是母亲让她做的,就说明杨秀华在感情问题上和母亲有了默契和沟通。今天做汤,也许是母亲的刻意安排,也有可能是杨秀华自作多情。”刘强把碗里的面汤倒回盆里,非常严肃地对杨秀华说:“是我妈让你做的我也不喝,我心里发堵,你回你的屋里吧,我想再躺一会儿。”
杨秀华不愿离开,用两只手互相掰着手指,喃喃自语:“本来出于好心,人家还不领情,刘屯人的心,真是不容易猜透。”
看到杨秀华的尴尬模样,刘强也觉得不近人情。他让态度平和下来,诚恳地说:“我没有别的意思,是怕喝了汤会让你想得太多。”
“是你想得太多。”杨秀华突然变得强硬起来,说出的话也干脆:“咱俩家对门住着,你生了病,我帮你做碗汤有啥了不起?我没啥可想的,只是看得起你。”
杨秀华的态度突然改变,让刘强有些不知所措,他拉长眼睛,话中带刺儿:“看不出来,你这小姑娘挺厉害呀!亏得马向东不想要你,不然嫁过去还不把那混小子凶死。”
这些话比钢针还要刺心,让杨秀华非常难受,她忍住气,没有和生病的刘强发作,而是哭着问:“刘强,我拿你当亲哥哥一样看待,你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刘强也知道自己失言,急忙把话拉回来:“我是和你开玩笑,在刘屯,谁都知道,你是一个手巧贤惠的好姑娘。”
杨秀华仍然很委屈。
为了哄她高兴,刘强又说:“你在我心中还是一只聪明美丽会唱歌的百灵鸟。”
杨秀华痴痴地看着刘强,问一句:“这是你的心里话?”
刘强点点头。
杨秀华把面汤送到刘强嘴边,用大人强迫孩子的口气说:“把这些都吃掉,出了汗,病才能好。”
刘强不想吃。
“吃了、吃了吧。”杨秀华说着,拿过碗,一副往刘强嘴里灌的架势:“吃吧,你不吃,我不好交代。”
刘强没办法,只好把汤喝下去。
看到刘强狼吞虎咽的样子,杨秀华在他旁边“嘁嘁”笑。
喝完热面汤,杨秀华又给刘强两片止痛片,让刘强钻进被窝。她把蓝棉袄盖在刘强头上,把被角拉严,说她回东屋。
不一会儿,刘强大汗淋漓,身上顿感轻松,心情也好了许多。刚才还冷得打牙鼓,现在感到闷热,刘强要拿掉头上的棉袄,被杨秀华摁住手,她柔声说:“不能立刻拿掉,那样会闪着,还会烧上来。”
刘强奇怪:“杨秀华没走,她守在这里干什么?”尽管心里猜疑,却仍然感到一股浓浓的暖流。
杨秀华分步骤地撤掉棉袄,又用毛巾擦干刘强头上的汗,把手背放在他的额头上,轻声说:“烧退了。”刘强想坐起来,杨秀华说:“先躺着吧,还得将养一下,等刘大娘抓来药,你按大夫的要求吃下。晚上,我还给你做面汤。”
刘强心存感激,没有表现出来,他推辞:“不用了,现在白面很紧缺,打浆子都不舍得,给我吃了,我无法报答。”
“谁让你报答了?你帮了我家那么多忙,我都没报答你。”
“唉,我没帮啥,出点力都是应该的。”
杨秀华坐在炕沿上,身子离刘强很近,目光落在刘强脸上。沉默半天儿,她才说话:“刘强哥,你以后还能帮我吗?”
“你咋想起问这些?”
“我家是地主,别人瞧不起我,你也会瞧不起我吗?”
杨秀华简单而又实际的问话,让刘强的心一阵阵缩紧,他仿佛看到一条条捆人的绳索在眼前摆动。这个乐观坚强的青年,也感叹世态的炎凉,他的心灵在陈诉:杨秀华本来是一位非常抢手的好姑娘,一夜间变得白给都没人要了,这就是人的命运!上天向人间抛下“成份”彩绸,根据人们获得的颜色而分成等级,等级不分男女,也不分老幼,遍及每个角落,不放过任何人。
人,生下来就打上阶级的烙印,明确地标明奴隶和贵族,这种烙印打得很深,抹掉奴隶的印迹非常不易。刘强也感触自己,一家人随着父亲的波动而沉沉浮浮,没过上几天顺当日子。而现在,父亲被人诬陷成保长,戴上反革命的大帽子,这个家的所有人将被压在社会的最底层。要想在社会中立住脚,必须百倍努力,付出超出常人的代价。
人来到世间,就要走过世间这段路,与其让人赶着走,不如奋勇向前!重负能把人压垮,不能使硬汉弯腰。杨秀华是活泼善良的好姑娘,应该鼓励她坚强起来。刘强说:“你爹是地主,残酷剥削穷人,应该斗争他,改造他。你长在红旗下,没吃剥削饭,接受的是社会主义教育,享受着社会主义的阳光,和广大先进青年是一样的,没有人瞧不起你。”刘强觉得这些话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