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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屯离清河市有二百多里,村里人很少去过那,两位队长物色几个人选,商量后又觉得不合适。马荣自告奋勇:“我去,妈啦巴,我就不信清河矿会吃人!”
刘奇不同意马荣去,觉得这个粗人只会捅娄子,接不回孙广斌,还会给刘宏达增加麻烦。马荣坚持要去,他说:“我是管治安的,孙广斌抓不回来,该算我失职了。妈啦巴,这个老光棍子,钻进瞎爬子家找臊腥,也就是我觉悟高,才把他抓住,本想给他挂两只破鞋游游街,没想到这小子跑了。吴队长也有责任,不把他圈在小屋里,偏偏让他去牲口圈,这小子可好,逃得那么远,妈啦巴,还得费劲去接他。兰书记还得批评咱,说咱警惕性低,没有政治觉悟。”
吴有金狠狠地瞪马荣一眼,大声说:“孙广斌不是逃跑,他是为了刘宏达的事去的清河矿。”
“妈啦巴!”马荣想对吴有金说什么,见刘奇在场,把到嘴的话又咽回去。粗声说:“我看这个破事,真他妈啦巴子地该我去!”
吴有金的话斩钉截铁:“你不能去!”
从刚才马荣的举动,吴有金明白马荣想说什么。派马荣去,不但完不成接回孙广斌的任务,还会把事情搞得更糟。这个人捕风捉影,会把刘宏达当保长的事编造的和真事一样,这就中了两个外调人员的圈套。祸害了刘宏达,他们一拍屁股没事了,刘宏达一家子还在刘屯,你马荣的后代怎么办?我吴有金更对不住良心。他在心里说:“我已经答应了小兰的要求,自己不参与刘宏达的事,也要阻止马家参与这个事。小兰在实践她不和刘强接触的诺言,这是难以承受的事情,她心中痛苦啊!”
吴有金对刘奇说:“你看派刘占山去行不行?”
刘奇也想到了刘占山。
刘占山在甸子上用夹子打鸟。
正在披绿的南甸子,草溜子和麦溜子结队成群,还有三三两两的串儿鸡。草溜子不好打,孩子们都不喜欢它,刘占山在这方面技高一筹,只用十把夹子,一晌午就打了半络斗子小鸟。于杏花做月子,刘占山想用鸟肉给她补补。现在于杏花已是四个孩子的母亲,还在和方梅进行生育比赛,目的都是赶超马荣的媳妇。刘占山思想比较开通,不重男轻女,认为生男生女一个样,只要数量上占优势就行。
马荣在甸子上找到刘占山,说吴有金在队里等他。此时正是小鸟上夹子的时候,刘占山不愿走,对马荣说:“现在还没到开工时间,吴有金管不着我。”
见刘占山说话硬气,马荣也不软:“现在是春耕大忙季节,大家都为无产阶级种田,时间都是无产阶级的,谁也不许浪费。你用无产阶级的时间打鸟,这是资产阶级行为!妈啦巴,应该没收!”
要是别人,还真的让马荣这套革命理论镇住了,络斗子也会被马荣拎走。可刘占山不听邪,大声说:“你少跟我来这套,别把自己当成无产阶级,我革命那阵子,你还尿裤子呢。别看你在村里挺横,见到美国鬼子试试,那也是大鼻子,吓死你!他们见了我怎么样,乖乖地喊爹,我一枪放倒俩,叫做穿糖葫芦,谁不害怕?”马荣拿他没办法,只好说:“反正我把信儿送到了,你不回去拉倒。刘奇队长也等着你,说有要紧事,妈啦巴,耽误了革命工作,你负完全责任!”
听说刘奇在队里等,刘占山还真着了急,收起夹子,拎着络斗子往村里走。进了村,他又多出个心眼儿,先把小鸟送回家。
吴有金说明找回刘占山的用意,并拿出兰正写得介绍信让他看,刘占山认不全,只把内容看个大概。看完,连摆手带晃头:“我不干这种勾当,好事你们去做,让我得罪人,我才不当大傻子呢!”
吴有金沉着脸说:“这是大队兰正书记的指示,你用不着说三道四。”
“我不管谁的指示,我就是不去!让我上战场,就是掉脑袋也没二话,这种缺德事,我不干!”
吴有金让刘占山顶得直发蒙,瞪着眼睛问:“啥叫缺德事?让你把孙广斌接回来是大小队看得起你,让你为村里办正事,缺的是哪份德?”
“我刘占山就爱打抱不平,你们都叫我大白话,可我的心没长歪!孙广斌犯啥罪了?他想和瞎爬子相好,那是天经地义的事。瞎爬子没男人,孙光棍子没老婆,他俩到一起,哪国的王法也管不着。马荣说他耍流氓,今天要抓他,明天要抓他,他怎不抓他三哥,霸着有夫之妇不撒手,算个什么货!也就是孙广斌,要是我刘占山,干脆呆在瞎爬子家不走,你马荣来抓我看看!”
“住嘴!”吴有金被刘占山惹怒“你咋呼个啥,村里装不下你了?谁告诉你瞎爬子没男人?刘威是啥?他还没准信,孙广斌就不许到人家去胡闹!如果羊羔子翻了脸,把孙广斌打坏了你负责?”
咋呼半天儿的刘占山没了底气,低声说:“我看刘威早死了,瞎爬子用不着这样守寡,如果早找主,眼睛也不会瞎,可惜那个小模样了。”
吴有金没好气地说:“都他妈四个孩子的爹了,还琢磨这个模样好那个模样坏的,不然就吹牛皮,让你接个人你都不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