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不起。”
吕希元把他拉回座位上,喷着酒气说:“咋地,不乐意喝了?舍不得酒票了?你没有我有。这是过年,骡马还有个歇晌呢。我们这是干革命,干革命不能歇,拉革命车不松套,我们继续喝。”他让班长打来八两酒,吕希元又分一半给班长,对他说:“常言说得好,磨刀不误砍柴工,你今天不用下井了,误不了事。只要你靠近支部,我这当书记的不会亏待你。”
班长还是惦记井下的伙计们,着急地说:“我心里总是没底,求伟大领袖**保佑,千万别出事。”
吕希元的屁股在椅子上蹭了蹭,用一只手托着长下巴看着班长,被酒精烧红的脸上浮出难以琢磨微笑,他说:“胆小了吧!连凳子都坐不稳了?放心喝酒吧!有我在,你怕啥?你是和支部书记在一起,出了事我担着。”他见班长真的坐不稳,摁着班长的肩膀说:“把心放到肚子里吧!有点瓦斯算不了什么,别大惊小怪。我们是无产阶级的革命带头人,干革命就要有天不怕、地不怕的胆识,瓦斯吓不倒革命的中国人!”
班长无奈,只好坐下来喝酒,约摸喝了两个多钟头,突然听人说,井下出事了!班长问哪里出的事,知情人告诉他,六.一○采区的掘进掌子,发生了瓦斯爆炸!
班长喝下的酒精被吓得变成冷汗,他推断出爆炸点就是他们施工的掌子面。二十几名弟兄正在里面干活,工人们没有火灯和理研,根本看不出危险存在。
吕希元也吃惊不小,等他缓过神儿,不见了班长的踪影,吕希元感觉到要栽进这个重大的事故里。因为他知道,本队掘进工作面紧靠六.一○采区,瓦斯爆炸还要波及到采煤工作面,死的人不会少。如果领导知道发生事故时他和带班班长在食堂喝酒,弄不好就要进监狱。
吕希元不愧是一位出色的“政治工作者”,口头不离先进的政治理念,在艰难的仕途跋涉中,他不但踩着别人的血迹知难而进,也会踩在别人身上求得脱身。吕希元不承认他是马三枪的后嗣,但他继承了大汉奸的遗传。马三枪靠效忠天皇而名声显赫,吕希元也讲效忠,并且用信仰给效忠做了重新包装。自认为是天驴下凡,在行空中不但有别于常人,还要凌驾于常人之上。嘴上大讲为人民做事,并把他做过的所有事情归结为追求伟大的信仰。吕希元是个专权主义者,没人敢问他信仰什么,就是有人问,他会用虚无渺茫的东西来搪塞。
不管怎么说,这个有些驴相的家伙的确表现出不同凡响,吸入过量的酒精没使他麻醉,反而促使他的大脑飞速运转。他没想怎么安抚工友的家属,而是思考自己的政治前途。
吕希元装作不知道井下出了事故,悄悄地离开矿食堂往家走。出了矿大门,心里越发没底,半路上停下脚步。他怕心直的老班长把喝酒的事吐露出去,想拐到班长家,封住班长的嘴。又觉得在这个非常时刻,班长不会往回逃。吕希元要回到队里看一看,如果在队里碰到老班长,他用暗示的方法对班长发出警告,让班长包揽责任而把书记洗清。吕希元又不敢去单位,怕满嘴酒气会在领导面前暴露喝酒的事实。正在他徘徊不前的时候,队里来人向他报告:“六.一○采区瓦斯爆炸,威力巨大,摧毁两道风门子,估计全班二十几名工人都要遇难。”吕希元跳起来问:“带班班长呢?”来人告诉他:“救护队第一个拽出来的就是老班长,没崩死,熏死了!”
吕希元背过身子,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老班长是迎着爆炸后的浓烟走进去的,和他一样走进去的还有没到岗的通风员。
刘宏达那天也上中班,他在井口往掌子里调料,隔三道风门子,幸免于难。
吕希元非常明白,这起重大事故和班长没到岗有直接关系,如果上级追查下来,他一定被牵连进去,好在班长以自杀的方式殉职,没了活口,吕希元去了一块心病,只觉得生存下来的刘宏达对他存在威胁。/>
很多人知道吕希元和当班班长在食堂喝酒,但这些人没有本队职工,也没有熟悉吕希元的干部,吕希元不在乎他们。他深知,工人们都不傻,没有秤砣不会找个茄子提溜,互不相干的人,不会有人因检举领导而被穿上小鞋。更相信,给领导制造麻烦没有好下场。
瓦斯爆炸的第三天,开拓区对吕希元这个掘进队进行了调整,金士儒负领导责任,免去队长职务,给予记大过处分,降薪一级,调别队当工人。新来一位队长,和书记吕希元组成新的领导班子。
在当天,吕希元把刘宏达叫到办公室,沉着长脸问:“你当时为啥不在掌子里?”
刘宏达非常疑惑:“做为书记的吕希元还希望多死人吗?”他不敢顶撞,只是解释:“材料过来晚了,我稍后一步。”
吕希元又问:“你们的班长为啥死在外边?”
这句话把刘宏达问得直发蒙,心里说:“你吕希元和班长一同进的矿食堂,班长为啥死在外面,你应该比我清楚。”想到这,刘宏达打个冷战,突然明白吕希元为啥这样问他。暗自说:“多亏没走嘴,要不就得穿吕希元的小鞋。”
刘宏达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