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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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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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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油,催促一家人都躺下,早早吹了灯。不到半个时辰,吴有金打起呼噜,王淑芬也合了眼。

    吴小兰心里乱,睡不着觉,也没心思收拾东西,蜷着身子在炕稍想心事。

    她家的窗户是纸糊的,只有炕梢的窗上粘着一小块玻璃。吴小兰悄悄坐起身,隔着玻璃往外看。一片冰天雪地,星星在云中穿梭,西北风吹着零星的雪花满街飞舞。

    家里没钟,吴小兰寻找三星的位置,只有从星星的位置上才能确定时间。这是她从父亲那里学来的,天上排列整齐的三颗亮星是父亲的钟点儿。冬天里,事情再忙,三星在正南上方时,父亲也会回来睡觉。现在,三星已经偏西,吴小兰估计是午夜时分,仍然没有困意。

    突然,一个人影从街上走过,从西向东,走得很急,而且晃得很厉害。吴小兰的目光跟着那人,心里一阵惊喜:“是刘强!”她得心急促地跳着,并且肯定地说:“是他,一定是他。”

    吴小兰悄悄地穿好衣服,轻轻地推开门,借着忽隐忽现的星光来到李淑芝家门口。刘家屋里亮着煤油灯,透过窗纸往里看,刘强好象栽在炕头儿上。吴小兰躲在窗边,把屋里的情况了解大概,急忙回到家,见父母都在熟睡,她摸出纸和笔,来到外屋,借着火绳的微光匆忙写了几行字,放在枕头下,又匆忙把现穿的衣服系成包,出了门。

    刘强离家往南走,吴小兰跟在后面,刘强停,她也停,刘强走得快,她也跟得快,离火车站不远了,吴小兰撵上刘强。

    刘强感到意外,问吴小兰:“你怎么来了?”吴小兰不吭声,跟着刘强走,到了车站她才说:“家里挨饿,我到城里投奔一个亲戚。”

    火车来了,吴小兰不上车,刘强催促她:“去省城就是这趟车,快走吧!”吴小兰不动身,觉得刘强追急了,她说:“这趟车方向不对,我坐往北去的火车。”

    吴小兰的话,让刘强什么都明白了,任何解释都没用,他拉着吴小兰登上北去的火车。

    载着逃难人群的火车,向北慢慢地爬动着,车轮把铁轨咬得“嘎嘎”作响。车上人多,刘强和吴小兰簇拥在一起,两人相视而笑。

    在车上,刘强告诉吴小兰:“别人问你,你就说是我妹妹。”

    火车把他俩带入一个又一个城市,又把他俩带出,蜿蜒向北走,一望无际的原始森林挡在面前,两人在那里留下来,刘强当了一名伐木工人。因为他体格好,干得出色,提升为班长。伐木队领导照顾刘强带来的漂亮妹妹,把吴小兰留在食堂。

    山区奇冷,伐木工作极其艰苦,两人都感到很快乐,就像两只初飞的小鸟,虽然稚嫩的翅膀还不适应大兴安岭的严寒,但是可以自由地飞,自由地唱。如果他们在那里留下来,或许会开辟美好的生活。然而,命运总是捉弄人,当两人在他乡异土欢笑的时候,也把悲剧的大幕悄悄地拉开。

    吴小兰出走时挺兴奋,到了新地方也很开心,可是安顿下来,她就想家了。走时没和母亲告别,母亲一定为她流泪,父亲也一定唉声叹气。吴小兰非常清楚,虽然父亲严厉,但是他心疼女儿,姐弟三人中,父亲最偏爱的是她。

    刘强也想家,也怀念大山窝水库的那段生活,他忘不掉工地领导对他的表扬和鼓励,有些舍不得那个地方。他想念帮助他的周书记,不知自己的逃走会不会连累周云。他惦记身体虚弱的于老师,不知于老师怎样熬过这样冷的冬天。然而,刘强最牵挂的是母亲,自己逃走了,工地上跟母亲要人怎么办?家乡闹饥荒,父亲又不在家,母亲怎样领着全家人往前挺?眼看快过年了,家里没粮食,这个年怎么过呀!

    接连几场大雪,刘屯的日历翻到春节这一页。

    刘屯人把旧历年看得很重要,好的年份,都要把土房装饰一新。贴对联,房沿上粘满红红绿绿的挂钱儿,家家把福字倒贴在门上,祈望幸福到家。养猪的人家在猪圈上贴“肥猪满圈”,鸡架上贴“金鸡满窝”,生产队的马圈和粮仓全贴上写有吉祥和富足的字样。

    孩子们要换新衣服,换不上新衣服的也要换上新鞋。换新鞋有讲究,名为踩小人。把阿谀奸诈的小人踩在脚下,孩子的路才平坦。为了让孩子穿上新鞋,妇女们从上冬就打袼褙纳鞋底,年轻妇女的怀里有两样不可少,一个是吃奶的孩子,一个是没做完的布鞋。

    刘屯人还看重吃,特别是大年三十儿这顿饭,常说,再穷的人家过年也要吃顿饺子。刘屯人把饺子留在午夜或者初一的早晨吃,亲人相聚的年三十儿少不了鱼。也有讲究,叫年年有余。

    不过,刘屯的这一年,没有哪家再讲究,特别是李淑芝,正在为过年唉声叹气。她想念远走的儿子,不知儿子流落何方,她有些后悔,不该告诉儿子向北走,北边太冷,儿子能受得了吗?她想念丈夫,丈夫出去已有两年多,还是不能回来,虽然捎过信儿,她不知是什么样子。李淑芝也动过到丈夫那看看的念头,可总是抽不开身。而现在,形势越来越紧,前天吴有金还追问刘宏达的下落,想见面更是不可能了。

    李淑芝从柜底下找出几棵香,插在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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