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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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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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耷眼皮”用力把眼皮撩起,眼珠转了两圈儿,把声音勒得很细:“是你撞的也没什么,只要承认就好,不管咋样,你又把他整上岸,有悔过的表现,已经将功折罪了,不要有思想顾虑。”

    听到“耷眼皮”的话,刘强非常气愤,他把目光停在“耷眼皮”的脸上。刘强看到,“耷眼皮”半睁的眼里深含着一种凶狠的杀气。

    一股怒火冲上刘强的心头,他大声问:“你们俩想让我承认什么?”

    旁边的“上挑眼”也不示弱,声调也很高:“干什么?我们是调查事件真相,你不要对抗,要好好配合。麻凡掉到水里,你在现场,你必然成为主要怀疑对象!你没见别人撞,他总不会自己跳下去吧?既然有人撞,你就得说出那人是谁,我们一定把坏人纠出来!告诉你,革命者的眼睛是雪亮的,无产阶级专政无坚不摧,和我们对抗,没有好下场!”

    刘强感到非常痛苦和乏倦,他闭了眼,斜着身躺下,然后一只手压着前胸,另只手摆晃着:“你们走吧,我啥也不知道。”

    两个人出了工棚,于占江马上钻进来,摸着刘强前额说:“唉呀!怎么烧成这样?吃下药也没管用。”于占江没了主意,蹲在地上搓着手说:“这可怎么办?指挥部有医生,咱们也找不来呀!”

    刘强让于占江坐在身旁,抓着他的手说:“没有事的,大小伙子发点儿烧算不了什么,挺两天准会好,你放心吧!”刘强说得轻松,也忍不住落下泪,饱含委屈地说:“我心里堵得慌,明明救了麻凡,也不图让谁说个好,但是他们也不能这样对待我呀!”

    于占江表情沉重,先是安慰刘强:“你还年轻,经得事情少,人的一生啊!遭到误解的事情多得很,自己摆正心态就行了。”他又说:“只是看这两个人气势汹汹,我怕他们不肯善罢甘休。”

    刘强说:“没做亏心事,我不怕鬼叫门,他们不会把我怎么样。”

    于占江摇摇头:“这件事怕不那么简单。唉!想太多也没用,保重身体比啥都强。我再去伙房打壶热水,你把剩下的窝头泡水吃了,肚子里有了东西,什么困难都能挺过去。”

    刘强很疑虑:“你没出工,哪来的窝头?是不是昨天的,你一直饿着?”于占江露出苦笑:“你尽管吃,我这还有。工友们知道你发高烧不能出工,纷纷省出窝头留给你,你放心养病吧!”

    一股热流从刘强心里涌起,在困难时刻,他承受着误解和刁难,同时也体验到人间的善良和真挚的情感。他想哭,但他强压着把泪水咽到心里。

    第二天,刘强感到身体轻松一些,于占江用手量了量,他的高烧仍然没退。

    傍晚,周云突然出现在工棚里。刘强见周云进来,急忙起身,被周云摁住。周云非常严肃地质问刘强:“你知道你闯了大祸吗?”

    刘强愕然,没想到一向尊敬的周书记也会这样对待他,不分青红皂白就开始发难。

    周云见刘强脸色在变,没有让他说话,仍然大声说:“上级派人调查你,你就该积极配合,不是你的事,你就把那人揭发出来,是你干的,你就坦白交待,顽固下去,你没有好果子吃!”

    刘强想辩解,被周云挥手制止。他对工棚里的民工说:“大家先出去一下,我和这小子单独谈,就不信从他嘴里挖不出有用的东西。”

    人们走出工棚后,周云蹲下身子,靠在刘强身边说:“我来向你通个信儿,你今晚必须逃走。”

    刘强无法抑制眼中的泪水,紧紧抓住周云的手,哭着问:“我为啥要逃?”

    周云说:“你也别问为啥,叫你逃,你就逃,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刘强这才明白,周云刚才的态度是做给别人看的。从周云的良苦用心中,刘强感到事态严重。他诚恳地说:“大哥,我确确实实不知道是谁撞的麻凡,我也不可能撞他,是我把他救上来,我没错。”

    周云情绪很急噪,说话也快:“他们手里已经有了你的材料,你小学毕业时就砍过麻凡,有这事吧?麻凡是贫农,你家正走背运,发展到现在,你是寻机报复。什么都讲上岗上线,讲阶级斗争,虽然你在工地上表现很出色,也经不起阶级斗争这把尺子的衡量。麻凡还在昏迷,如果他有个一差二错,后果你都得担着。如果他醒了,记不清当时的事,工作组都是政治工作的高手,能打通麻凡的思想,他咬定是你撞的,你就毁了。还有,工作组又去刘屯外调,再把你砍马向春的事抖落出来,几个事合起来整你,你还有活路吗?外调人员已经出发了,趁他们没回来,你赶快逃。现在各地都闹饥荒,年轻人都当盲流,你跟着他们走,逃得越远越好。”

    刘强还是不想逃,他要把自己的忧虑对周云讲出来,周云不等他开口,急着说:“没工夫听你的,时间不等人,天一黑,你就逃。什么家里外头的事,一概不用考虑,远点儿走,躲过这个风头。”

    刘强说:“我逃了,会连累你。”

    周云用两手抓住刘强的胳膊,又赶忙放下,告诉刘强:“做准备吧,别让任何人知道。”他从怀里掏出四个白面馒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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