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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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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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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强还是不肯要,把窝头递回去,非常感激地说:“于哥,谢谢你,我不能要。现在伙食定量,谁也不多,我把你的吃了,你就得饿肚子。”

        于占江一脸苦笑:“让你吃,你就吃了吧,我已经吃了。现在干活,按记件给窝头,别看我瘦,得到的窝头不比你们少,这里有窍门儿,你慢慢就会知道。只是有一条,你千万不要得罪监工,他们少给你记两趟,你就得挨饿。”

        听于占江和周云说的道理一样,刘强信服地点点头。

        刘强又吃了两个窝头,饥饿感立即消失,随之而来是疲劳和困倦,他闭了眼,挨着于占江睡在干草上,不一会儿就进入梦乡。朦胧中,刘强仿佛走入一个音乐世界,低哀的箫声如诉如泣。他翻个身,发觉于占江没在工棚里。忽然醒悟到,悲泣的箫声并不是梦幻,而是现实。茫茫夜色中,于占江在独自吹奏。

        第二天,刘强用自己修好的独轮车推石土,不惜力气,推车的技术也比前一天熟练,跑得趟数比别人多。然而,他从监工手中领到的工票并不多,到食堂领饭时,还是两个窝头,又是于占江接济他。

        刘强很纳闷儿:“自己的活比别人干得多,怎么领的窝头比别人少呢?如果说前一天和宽脸盘监工闹得不愉快,他在里面做了手脚,但是今天发工票的监工并不是他,难道他们通着气儿?不至于吧!”刘强左思右想,总是想不明白。

        接连几天,刘强照样卖力推车,得到的饭票仍然比别人少,于占江再给他窝头时,刘强坚决不要,他说:“于哥,我知道这几天你并没吃饱,故意省下窝头给我,但是,你能不能告诉我,我干的活比别人多,为啥给的饭票少?”

        于占江的瘦脸拉得很长,苦笑着说:“我这几天多领了饭票,也是暂时的,明天怕是不行了,领导看出破绽,要换监工。”

        刘强一脸茫然,听于占江向他透露这里的秘密:“饭票是按趟数给的,多劳多得。不知你注意没有,很多人跑半趟,他们或把土石推到河里,或扔在道上。监工不下山,只管在山上记,跑半趟的总比你跑全程的趟数多。我也看出你的实着劲儿,让你胡干你也干不了,我就从监工那多要几个工票,故意多领几个窝头。”

        刘强还是不解,心里问:“现在粮食这样紧,他怎能多要出饭票呢?”

        于占江看着刘强,说出压在心里的话:“几天相处,我看出你这人挺正直,有些话愿意和你说。我身体弱,干活不行,唉,遭的罪就不用说了!亏得大家照顾我,我才没倒下。现在的监工曾经是我的学生,他人老实,懂人情,没把我这个老师忘掉,不管我干多干少,工票总是不少给。如果明天换了监工,就不知咋样,挨饿是避免不了了。”

        刘强来到工地上,没少得到于占江的帮助,从心里感谢他。然而,在两个人的相处中,刘强只知道他善良,并没认真注意过他。现在,刘强认真地把他打量一遍:眼前这个奇瘦无比的高个子也很年轻,他身体很弱,如果风大就能把他吹到河里。因为瘦,他的眼睛显得很大,大得要从瘦脸上掉下来。他眼里饱含苍凉和悲哀,如果仔细看,苍凉的眼里流露着顽强和渴望。

    刘强问:“您是老师?”

    于占江说:“是的,我原来在中学教数学,负责四个班级。在前年,多说了一些话,被学校遣返回乡,后来就派我到了水库工地上。我从春天来到这,一直干到冬天,如果没人来换我,我还得干下去。”

    刘强说:“你的身体还能坚持下去吗?队里应该把你换回去。”

    于占江勉强笑笑:“这不能怨别人,都怨我自己。说前年吧,为啥偏要多说话呢?不说话对自己也没坏处,说了又有啥好处呢?当时就是管不了自己,该说的也说,不该说的也说了。现在认识到,人活着,首先要管住自己的嘴。还算好,没说过火的,没定上右派,还有点儿自由,要不然就更惨了。来这里也是这样,别人劝我不要来,自己非要坚持来,工期到了,本应该换回去,自己不回去也就算了,非得说水库这里比家好。咱说这些话,自己觉得没什么,别人给汇报上去就变味儿了。我一直干完春夏秋冬,把山里的风景看个够,现在想回去,我们大队的领导说,让他在那干吧,一个光棍子在哪都吃饭,他不是说水库好吗,一直干到竣工算了。”

    于占江见刘强听得挺入神,他又说:“唉,我这嘴,又啥都说了。我跟你说,我已经有两年多没咋说话,每次想说话,我都咽回去,教训不能不吸取。我到水库这么长时间,一个工棚里住,都不知我是老师,遇到你,感到投缘话就多了。说句心里话,苦点儿累点儿我都能挺,只是受不了别人的歧视。我还想着我那个教学课堂,还想我的学生。也许我干不好别的,只会教书,见了学生我就快乐。”

    提到学生,于占江的眼睛立刻明亮起来。

    不出于占江所料,换了监工后,于占江的饭票减少。

    这个监工很负责任,办法也多。他联合三个监工,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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