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正的态度非常坚决:“不管是啥样的户,只要有粮食都得交上来,这是支援国家建设,支援全世界的革命事业,支援亚非拉。我们过上美好生活,不要忘记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的劳苦大众,不要忘记抗击美帝国主义的兄弟国家。你知道不?现在台湾穷得两个人穿一条裤子,他们吃不饱饭,饿得皮包骨,蒋光秃还叫嚣反攻大陆,让我们回到旧社会,回到和台湾一样的贫穷中。我们能答应吗?坚决不答应!我们要用粮食支援前线部队,狠狠地打击敌人!”
兰正的政治教育,吴有金听进去的并不多,因为他拿不出粮食,正在发愁。吴有金从裤腰上解下烟袋,瞅了瞅,把烟袋锅塞进烟口袋里,抬起头说:“有粮的人家心都细,他们把粮食藏的严,不好往出要。”
“我说你老吴,你得学会做思想工作,让他们主动交出来。”
吴有金摇摇头:“我是大老粗,讲不清大道理,说不通他们。”
兰正不爱听这样的话,厉声说:“老吴同志,我们都是干部,要先提高我们自身的政治觉悟,打通我们的思想,只有这样,才能做通基本群众的工作。对于那些思想落后,或对社会主义不满的个别人,也要采取一些强硬措施。对刘晓明、王显财那些人,决不能手软!刘占山和刘宏达那样的人家不能多留一粒粮食!”
兰正指示明确,但具体实施又非常困难,吴有金问兰正:“兰书记,别的队怎么搞的?大队有没有具体办法?”
吴有金把兰正问住了,他仰在靠椅上,向吴有金要过蛤蟆烟,慢慢地卷成烟卷,非常严肃地说:“你别管别的队怎样搞,具体问题具体对待,你让我拿具体办法,我都替你办了,还用你干啥?不要什么困难都往大队推,回去自己想办法。”
吴有金回到村里,先去了刘仁家。刘仁是吴有金的邻居,和吴家的关系很好,又是小队会计,很有计谋,吴有金把大队的指示告诉了他。
刘仁父母死的早,哥哥刘奇艰难地拉扯他,兄弟俩冬无棉衣,饥无食粮,实在熬不下去了,哥哥把刘仁过继给一个也不富裕的本家婶娘。安置弟弟后,刘奇逃荒去了省城,后来成了家。
婶娘无儿无女,把刘仁当做亲生儿子对待。但好景不长,刘仁十三岁那年,婶娘被一场突如其来的瘟疫夺去了生命,给勉强活下来的刘仁留下两间小土房。婶娘活着时,省吃俭用,让刘仁上过两年学,刘仁认识了一些字,并且学会使用算盘。刘仁个头不高,长得白净单薄,力气小,心眼儿多,村民们背后叫他“小白脸”。刘仁年轻时,也有人给他介绍过对象,都没处成,渐渐地,他成了大龄光棍,再处的对象就不限于姑娘了。有寡妇、活人妻,还有跳槽的妇女。有的女人还在他家住过,觉得他很难相处,或者性格不合而结束,刘仁接近四十岁,仍然孤身一人。
刘仁听说兰正让吴有金在刘屯挖掘粮源,他还真有办法,但他认真地想了想,最终没有说出来。刘仁对吴有金说:“依我看,你还是把马文、马荣和向勇他们都找来,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办法一定有。”
马文和肖艳华的事被传出去,王淑芬总是用白眼看马文,吴有金也不像以前那样,把马文看得很重。他对刘仁说:“马文搞破鞋有一套,没见他干成正事。”
刘仁笑了笑,然后说:“亲戚里道的,不能看一时做了错事,应该从大局出发。我去把他们都请到这里,大家想个办法。”
马文来到刘仁家,见吴有金愁眉苦脸地坐在炕沿上,他大声说:“姐夫,这点屁事儿不用发愁,让马荣领人去查就得了!”吴有金没理他,马文知趣,自己找个地方坐下来。
马向勇和马荣跟着刘仁进了门。
马荣见到吴有金,故意讨好说:“妈啦巴,上级指示交粮,咱就得交,谁敢藏粮食,我把他脑袋揪下来!”吴有金冲他摆摆手,让他站在一边。
吴有金问马向勇:“你有啥主意?”马向勇在地下晃了晃身子,走到刘仁身边说:“让谁主动交,谁都会说没粮食,我看只有搜,搜查前不能让社员们知道,别让他们把粮食转移了。”
马文立刻补充:“我看行,搜多少是多少,没有那么多,也不能怨咱们,谁也不会生粮食。”
刘仁觉得时机成熟,他说了话:“我看兰书记也知道搜不出多少粮食,只要咱们按照他的指示认真做了,他就会满意,也好向上级交待。具体怎样搜法,大家看这样行不行?咱们用钢钎挨家挨户地向地下扎,就是把粮食埋在地里,也能扎出来。”
经过短暂的商议后,吴有金决定成立钎子队,由马荣任队长。为了不露掉每一户,又把钎子队分成四个组,四个组分别由马荣、马文、老黑、刘仓领头。
吴有金让马荣通知刘仓来开会,研究具体行动方案,特意嘱咐马荣一定保密,在统一行动之前,对任何人不准提搜粮的事。
马荣敲开刘仓家的房门,孬老爷把他拦在门外。马荣往屋里挤,说吴有金有重要事要找刘仓,孬老爷不让进,推着马荣说:“现时下来说,老吴说吃咱就吃,小肚子吃得嘚嘞嘚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