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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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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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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气一天比一天寒冷,王召弟的病情一天比一天加重,一天黎明,她悄悄离开人世。

        王淑芬扑在妹妹身上,哭得死去活来。她觉得没有照顾好妹妹,内心愧疚,在妹妹上路前,她要陪妹妹几天。

        她认定妹妹的死和马文有直接关系。王召弟活着时,马文对不住她,死后一定要隆重发送。马文没办法,只得按她的要求去做。

        马家在房前支起炕席,搭了个简陋灵棚,停尸七天,王淑芬让马文和马向东轮流守灵。

        自合作化以来,政府主张丧事从简,社员们也认识到这个主张好,过去那种设灵棚大吹大唱的陋习基本废除。但也有一些老年人,特别是老年妇女,他们心中的迷信思想和等级观念根深蒂固,觉得阴间和阳间的情况一样,搞得排场越大,闹得越响,亡者得到的社会地位就越高。马文家用破席支起的灵棚虽然显得陋小和凄凉,也算破了例。

        王召弟没照过相,吴有金让老黑画一张。老黑画三太爷画得好,在村里很有名气,给人画像还是头一回。

        画神仙比较容易,根据老黑的喜好和画技,胡乱描绘即成,因为神仙看重的是贡品,不在乎模样。画人不能张冠李戴,即使不像本人,也得差不多,最起码要分清性别。老黑用毛笔在白纸上画了三张,和王召弟一对照,没有一张像她。吴有金抽出一张说:“就这么着,像不像,做笔成样,人已经死了,再托生不定是啥呢?”

        挽联是刘笑言写的,毛笔字非常工整,给被寒风吹得颤抖的简陋灵棚增添了几分色彩。

        上联是:破迷信,走阴间大道越走越宽。

        下联是:存信仰,登权贵阶梯越登越高。

        横批是:永垂不朽。

        前来吊唁的八先生忍不住笑,有人让他念一念,他摇摇头。王显富说:“别看内容,谁知道写的啥?都是糊弄死人的事,字写的好看就行。”吴有金则说:“一个疯子能写出什么好的?扯两条黑布挂在那就不错,白浪费笔墨。”

        王淑芬要求马文做一口大花头棺材,让妹妹在阴间有一个好的住所,木料要松木,黄花松最好。因为黄花松抗腐烂,妹妹的房子能长久。但是,全村也没有这样的木料,让马文遇到难题。贾半仙劝王淑芬:“棺材里只是临时住所,她还要重新托生,她一走,再好的棺材也是白白埋在地里。”王淑芬让了步,同意用别的木料代替,但必须厚实。

        老黑给马文出主意:“甸子上的树在大炼钢铁时砍得差不多了,没有几棵能用的。大树倒是有,就是南岗子的大柳树,让吴队长派几个人把它伐了,打多大的棺材也用不了。”马文和吴有金都觉得这个办法不错,可是派谁去伐树又成了大问题。大柳树挺邪性,很多倒霉事都能连上它,躲都来不及,谁敢砍伐它?

        老黑胆子大,他说:“鬼怕恶人,没啥了不起的,要是刘强在家就好了,那小子天不怕,地不怕,又舍得力气,拉锯就需要这样的人。我不信邪,只是我的膀子受了风湿,疼得拿不起锯片。”

        孙二牛也来帮忙,吴有金问他:“你的腿能不能吃硬。”

        “能。”

        吴有金说:“你伐过树,经验丰富,给你几个人,快点儿把南岗子上的大柳树伐了,用它打棺材。”

        孙二牛领着小青年去了南岗子,刚想下锯,就被撵上来的贾半仙拽着往回走。

        贾半仙跑得急,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她气囊囊地对丈夫说:“说你傻,你真不精,吴有金让你干啥你就干啥。大柳树成精也不是一天两天,惹它的人哪个得好了?你还想砍伐它?它没倒,你先完蛋!你不想活,我和有望还想活呢!”

        别人看到贾半仙拉走孙二牛,也都收锯回村。吴有金只好放弃伐树的念头,让马荣到各家借一借木板,请二木匠攒了一口棺材。

        王淑芬的另一个要求是给妹妹哭十八包。

        哭十八包必须专业妇女,普通人哭不下来,而且哭十八包必须一气呵成,如果不连贯,在阴间的效果就不好。

        马荣提出让贾半仙试试,贾半仙不客气对马荣说:“你少放屁,要哭让你老婆哭,我没那个嗓子。”

        刘屯的老年人几乎都知道哭十八包是什么样子,但具体怎样哭,谁心里也没谱。人们把目光投到二姑娘身上,觉得她和老黑在一个屋里吃饭睡觉,也能沾上灵气。都说外来的和尚有真经,这二姑娘是外地来的,或许她能行。二姑娘果真没辜负刘屯人的期望,爽快地答应了马文的请求。不过有条件,那就是哭一个包马文给一瓢高粱米。她说那是规矩,如果少给一瓢,十八包都白哭。还说阴间认钱不认人,少给一瓢米,就有一个小鬼得不到好处费,王召弟就有一关过不去。如果把关的首领发了怒,一用力,就会把亡者扔到阎王爷的水牢里。

        马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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