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襟见肘的兰正给了孙广斌两年的工钱。
兰正对农活不生疏,剩下的几亩地由他自己去侍弄。吃喝惯了的兰正观念不变,还是吃不穷、穿不穷,算计不到才受穷。有人笑话他,让他算计着把家业搞起来,兰正摇头说不到时机。村里人认为他不再有翻身之日,便把他“后松”的外号叫响。
败落的兰正如果踏实地过俭朴日子,凭他的能力还有缓起的希望,可兰正仍然吃喝玩乐。他的吃喝玩乐不过份,只不过落个好肚子。花销不够就卖地,不几年就把土地卖光。没有田产的兰正做起了皮革生意,靠聪明把生意做得红红火火,可他总犯“后松”的老毛病,很有起色的买卖没有做到底,土改时落得一贫如洗。谁也想不到,贫穷给兰正带来好运,社会的巨变把他从底层推到上层。定成份时,给他家扛过活的王显财成了富农分子,而兰正则是一个响当当的贫农。
兰正庆幸自己,骄傲地对亲朋说:“什么叫能耐?我这叫真能耐。虽然穷几天,我也没饿着。他刘有权押我的独门让我破产,我一家老小吃得不比他家差。如今刘老财猫在低矮的土房里喝稀粥,我今后还可以吃香的喝辣的。”由于兰正识字,在土改中做了大量工作,受到土改工作队的重视。他们帮兰正提高思想认识,帮兰正靠近组织,不久,兰正成了黄岭村的头面人物。成立大队时,周云调到拖拉机站上班,兰正当上黄岭大队的党支部书记。
刚兴大炼钢铁,兰正就把土高炉竖起来,亲笔书写《破除迷信,人定胜天》八个字,让瓦匠镶砌在高炉烟囱上。字写得不咋样,但口号很响,充分体现兰正大炼钢铁的决心,也体现黄岭大队社员们大炼钢铁的热情。
兰正在高炉旁建起食堂,他非常得意地告诉从各小队调来的青壮年:“从现在起,你们就是炼钢工人,互相称同志。同志们不用愁吃的,咱们的食堂不但管饱,还有鱼有肉,只要大家好好干,把钢炼出来,同志们想吃啥就吃啥。”
人们吃着香喷喷的饭菜,情绪非常高昂,纷纷表示,一定要多炼钢、炼好钢,打胜钢铁翻身仗。也有人提出疑问:“炼钢需要焦碳,我们这没有啊!”兰正不以为然,非常自信地说:“我们就地取材嘛,没有焦碳,咱们用木炭,这地方树多,为了炼钢,可以随便砍伐,我给大家撑腰,没人敢阻拦。”
兰正给每个炼钢的社员发一根麻绳,都是一般长,他指示,只要树围超过绳长的,都得砍回来。
和马向前一起伐树的是孙二牛,他俩估摸着刘屯的大树砍得差不多了,便把目光投在南岗子的大柳树上。大柳树盘根错节,根部还有洞,树洞里阴森森的,胆小的人不敢看。马向前把锯片放在树根上,用手抹去脸上的汗,拉着孙二牛说:“这几天太累了,先歇会儿,等咱俩养足劲儿再说。”他摸着树根嘟囔:“这棵大柳树,比孬老爷的岁数还大,嘿、嘿也好,要不是大炼钢铁,我还真舍不得砍伐它。”孙二牛故意逗马向前:“我是外乡人,对你们这地方了解不多,听人们说这棵树有邪气,我一见到它就瘆得慌,你就一点儿感觉也没有?”马向前拍着树干说:“有啥邪气?准是听你老婆瞎说。这棵树年头太久,经过的事情多,对它的说项也多,现在嘿还信?兰书记的口号提得好,嘿什么,破除迷信,人定胜天。”
孙二牛笑了笑,又变得很严肃,用手指指大柳树旁边的那座孤坟,意味深长地说:“大柳树没了,这座坟会显得更孤单。”
孙二牛的话让马向前愤怒起来,他两眼盯着淹死鬼的孤坟,大声说:“就是周云让留着它,也不知有啥用?嘿、嘿也好,依了我,早把它平掉!”马向前走到坟边,狠狠地踢荒芜的土丘。孙二牛过来劝他:“一个大活人跟死鬼较劲,你这是犯了什么病?”马向前蹲下身,痛苦地说:“因为这个淹死鬼,我爹才被人害死的。”
孙二牛陪马向前蹲在坟边,听马向前吐出心中的苦闷:“我爹是个倔人,爱干倔事,可他没有坑害过任何人,刘屯没有人说他坏,十里八村的人也找不出他的过错。为了养家,他常到小南河背河。那是苦差事,冰楂划腿也得在水里走,他从没跟过河人多要过钱,人家赏他多少是多少。你说他能为一个包裹去干那种杀人害命的事吗?”马向前用手拍拍坟包,大声说:“嘿,淹死鬼,你说说,你是我爹害死的吗?嘿、嘿也好,你死了,不能说话,你的魂灵也该说话,还我爹一个清白!”
一阵清风吹过,把马向前的头发撩起来。马向前猛地站起身,对着村里吼:“嘿,嘿他妈的拨浪头,我爹和你无冤无仇,你干什么往死里害他?”
孙二牛急忙把马向前拉回到树根上坐下,劝他说:“依我看,何荣普有些委屈,他被叫到乡里,那也是身不由己,抓你爹的又不是他,是胡永泉派朱世文抓走的。”听到朱世文的名字,马向前暴跳如雷,大声骂:“嘿他妈什么朱世文,纯属刘家的带犊子,他本来叫刘辉,是刘强的近族。这小子为了巴结有权人混口狗食吃,不断地更名改姓,嘿,嘿也好,他妈的有一天,我一定宰了他!”
孙二牛觉得马向前的火气很大,自己劝不了,他苦笑着,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