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宏达失踪后不长时间,跃进营解散,上边不追着要人,吴有金也就没再难为李淑芝。
兰正指示吴有金,立刻成立大食堂,并要求建得气派些。吴有金在小队院子里新盖了七间平房,两间做为伙房,五间是饭厅。马文是大食堂负责人,具体的事情由他去操办。
孬老爷家分的粮食多,囤子都装满,看到要交回生产队,他低着头好多天没说话。不说话的孬老爷变得比以前大方,把以往的三顿稀粥改成三顿干饭,连家里养的一头猪也吃上粮食,增肥快,出栏时卖个好价钱。不久,他吃上了食堂的大饼子,饼子做的大,两个人吃不了。孬老爷挑个最大的,把掰剩的一半给了何荣普,先咬了一口,觉得很好吃,又连续咬了几口。大饼子咽下去,小肚子鼓起来,脸上也出现喜色,拍着肚子在众人面前算自己的经济帐:“养个小肥猪,卖了二百二,买个大皮袄,花了六十六,给小仓娶个媳妇,用了四十四,又给媳妇扯块花布做汗衫,还剩三十二十,再给小囤子添个一件儿半件儿的。现时下来说,老吴说吃咱就吃,小肚子吃得嘚嘞嘚嘞的。”
何荣普的半个大饼子则吃了半天儿,脑袋一直在晃。他走出大食堂,忧心忡忡地向村外走去。
从跃进营回来后,他仿佛觉得这个家和以前不一样,不但冷清而且压抑。肖艳华在大食堂做饭,有时很晚才回家。看到两个孩子在家等,何荣普的心里不是滋味儿,几次到大食堂去找,几次在门前徘徊,他不愿见、也不敢见马文那双仇视的眼睛。
吴有金让肖艳华到大食堂做饭,何荣普不同意,马文批判何荣普是反对大食堂,反对大食堂就是反对大跃进,反对大跃进就是反对三面红旗,反对三面红旗就是反对**思想,就是反党、反社会主义。人们从不间断的政治斗争中学会了上纲上线,越上纲上线何荣普的罪就越大。另外,何荣普不让老婆参加社会活动,是反对男女平等。男女平等是**提倡的,何荣普又有反对伟大领袖**的罪行。经过跃进营的改造,他深知这些罪行加在一起的严重性,只好把头狠狠地低下,眼睁睁地看着肖艳华和马文打交道。
何荣普走到自己家入社前的地里。这块地不算很大,何家种了几辈子,也种下他对这块土地的深厚感情,何荣普蹲下身,用手轻轻抚摸长出地面的高粱苗。
就在前年,刘屯的大部分庄稼被淹,这块地丰收了高粱,也就是从那时起,他隐隐约约地感到肖艳华在变化。
何荣普抬眼往远看,目光停在青年林旁的大柳树上,也看到大柳树下那座孤坟,就是因为它,过惯平静生活的何荣普灾难不断。他还记得怎样被叫到乡里,也记得那天晚上没说一句对不住二倔子的话,他不知胡永泉怎样搞的,把无罪的二倔子折磨死,并且说和他有关,马家的人都恨他,他又无法澄清。他盼望胡永泉或者刘辉站出来把真相说清楚,又明知做不到,只能采取忍耐的方式。为了避免冲突,他告诫家人不要和马家的人接触。肖艳华去大食堂做饭,何荣普怕马文给肖艳华小鞋穿,现在看来,这份担心是多余的,可一些风言风语又让他的心非常酸痛。
何荣普用力晃了几下脑袋,决心找借口让肖艳华离开大食堂,如果马文不放,就让她回娘家住几天。
低头想事的何荣普忽然听见有人说话:“这个拨浪头,不知又想啥事,看那脑袋晃的。”抬头一看,是羊羔子和孙胜才向他走来。羊羔子空着手,孙胜才的衣服里鼓个大包。何荣普想:“这个稀屎痨,见吃没命,怀里藏得准是大食堂的大饼子。”
何荣普不敢再摊事,为避嫌,装做没看见。
孙胜才和羊羔子嘻嘻哈哈来到何荣普跟前,羊羔子大声说:“何大叔,想啥哪?八成想我婶儿吧?我婶儿贴的大饼子太难吃,恶酸,都让马文喂驴了。”何荣普解释:“你婶儿没做过这么多人的饭,明天我就让她离开大食堂。”羊羔子故意做个怪态,然后说:“何大叔,就怕你说话不好使,离开大食堂,那得马文同意。”
何荣普疑惑地看着羊羔子,羊羔子和孙胜才连说带笑地从何荣普身边走开。
两人来到小南河的堤下,孙胜才取出怀里的东西,原来是一只鸡。他拎着鸡脑袋说:“马荣丢了鸡,一定心疼半年,最好疼出病,让老狗骂不出妈啦巴。”
孙胜才吃了一段大食堂,对上顿下顿都是大饼子的伙食有些烦,提议弄点荤腥,得到羊羔子响应。开始合计着去小南河摸鱼,孙胜才不同意,他说:“摸来鱼也没法吃,家里又不让开火,送到大食堂,都得便宜马文,咱俩连鱼汤都喝不着。”羊羔子想了想说:“钓鸡。”孙胜才说:“我看行。”达到共识后,合计钓谁家的鸡。
他俩从成分不好的人家数,钓这些人的鸡不会出乱子,数来数去,这些人家连根鸡毛都没有。有鸡的人家成分都好,而且为数不多。
刘氏养了一只芦花鸡,马文让她交到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