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鸳鸯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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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段间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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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老街上只剩下了几户生意,当初最红火“鸳鸯超市”终于打出了“清仓处理”的招牌,当街最出名的老烧烤店“鸳鸯炉”也只能每天傍晚才点火开业了……

        据林福山说,2003年下半年,苗丰已经出现典型的抑郁症症状,对身边的一切毫无兴趣,他不再理会“鸳鸯茶”的经营,不去关心生意有没有前途,鸳鸯街的搬迁好像和他毫不相干。他处在一种自我隔离状态中,总是去想自己的软弱和无助,并把经历过的事看成是自己的宿命。他钟爱多年的绘画成了他的负担,每次拿起画笔,他都得强迫着自己去完成。失眠已经让苗丰变得越发憔悴,他恨自己身上的消极感觉,却无法扭转自己。

        林福山给苗丰开过很多药,但就算最好的三环类抗抑郁药和万拉法星、萘法唑酮,对苗丰的治疗作用也并不明显。病情最严重时,苗丰已经出现身体疼痛的症状了。林福山对苗丰说:“也许有一份爱情摆在你面前的时候,你会好起来。”苗丰苦笑着问林福山:“再让我身边出现个女人?在让我被强奸一次?” 林福山说:“你这抑郁症怕就是源于对女人的恐惧了。”苗丰说:“真的怕了。”

        鸳鸯街要拆迁那段时间,苗丰也时常来鸳鸯街走走,有时候有口无心地来劝巴巴老爹早点搬家,有时候百无聊赖地到“鸳鸯茶”转一圈。巴巴老爹总是坐在街边的树阴下,看着苗丰日渐萧条的“鸳鸯茶”。他瞎琢磨,这“鸳鸯茶”要是能留下,改成“蟠龙茶”或者“蟠龙录像厅”也差不多……琢磨够了,老爹摇头叹气,现在的“鸳鸯茶”门可罗雀,打工的走了一多半了,老板根本不在乎了。

        苗丰说,“鸳鸯茶”走到头了,就算还有生意,也最多能在老鸳鸯街上留一个月,政府已经贴出最后公告了。巴巴老爹说,那我得看着它倒,给它送终。

        巴巴老爹是在1991年最冷的月份卖掉豆沙镇的房子搬到盐川跟着苗丰住的。“鸳鸯茶”那时还有何乾江和伍大顺在照看,前几年他们一个个离开了,苗丰也不愿意再招新人,巴巴老爹只好“出山”,为孙子照看这座“鸳鸯茶”,也关照着隔辈人苗营。十几年时光,老爹觉得自己像是棵树,根子扎在了鸳鸯街,他原以为自己可以在鸳鸯街寿终正寝,却没想到这又折腾开了。苗营已经上了大学,老人也越来越清闲,苗丰有时候劝老爹说,这次“折腾”都等于生活上了一个新档次,越折腾越享福,可巴巴老爹却没有上升到“新档次”的**,苗丰说,老爹也像是得了抑郁症。

        “鸳鸯茶”的二楼,有巴巴老爹的一个房间,房间里有台1982年产的凯歌牌12英寸黑白电视机,频道旋钮上的数字早已经磨没了,老爹却能闭着眼睛在12个频道中找到自己想看的东西。鸳鸯街开始拆迁时,公用的电视线路早早被掐断,巴巴老爹让苗丰用日光灯管自己做了个简易天线挂在窗外,晚上依然看看老电视机里布满雪花的节目。这些日子,全街已经断电,一楼后院的发电机只在有生意的时候开动,那台黑白电视机,终于成了摆设。

    苗丰对巴巴老爹说,您在发电的时候到小影视厅里一起跟着顾客看吧。老人说,影视厅里全都是吃喝嫖赌的片子,没有“新闻联播”。

    2004年,巴巴老爹七十八岁。

    拆迁那段时间,康晓娴每天都来老鸳鸯街,因为每天都看见巴巴老爹坐在路边,就认识了老爷子。康晓娴每次走到“鸳鸯茶”时,都会陪巴巴老爹一会儿,听老人说说南朝北国。后来苗营放暑假回到了盐川,有时候康晓娴也和苗营闲聊。

    那几个月,康晓娴听了很多关于苗丰和“鸳鸯茶”的事情。她觉得过去的事很有意思,就写了一些,发给了石海珊。

    对于鸳鸯街的拆建,康晓娴觉得很平常,那几个月只是看到一些住户在拖延,并没有出现上面所担心的暴力抗法现象。她一直用舒缓的语气面对镜头,报道那些进行中的事件,并不停地对盐川的发展抒发些憧憬。为了这场相当耗时的跟踪报道,她查阅了三峡大迁移时期的新闻宣传,借鉴了十年间的舆论导向,小心翼翼,力争让自己的报道万无一失。

    康晓娴几乎每天都走访鸳鸯街的住户,那天走进“鸳鸯茶”的时候,误进了一个房间,被一幅画吸引住,那幅画好像刚刚完成,画板前的颜料还没来得及收拾,就那么散乱放着些赤橙黄绿,她看到了画下的署名,觉得自己看走了眼,但那署名确实是“苗丰”。她赶紧退出房门,给赶来看门守院的巴巴老爹赔不是,并得到了老人的证实,这“鸳鸯茶”的主人正是画家苗丰。

    “您这什么时候搬啊?”

    “等吧,十二催着我搬家哩,我可不是不搬,我是想最后再搬。”

    “十二是谁?”

    “十二啊,我孙子,学名叫苗丰。”

    “啊,苗老师在这也有生意啊!他催您搬您也不搬?舍不得吧?”

    “舍不得哩,十二说这次搬家生活是上了个档次,可我舍不得这老档次。”

    “您这‘鸳鸯茶’是茶馆啊?”

    “按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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