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后赵俊良进了两次城。
第一次是专程去探望叔叔病情的,顺便捎回了上次装茵陈的八个麻袋。叔叔已经好多了,赵俊良见到他时,他在操场跑步。婶婶的精神状态也比以前强,少了忧虑之色,多了些充满希望的笑容。赵俊良放下背篓陪着叔叔说话,叔叔感慨地说,病的时间太长了,多亏了那些茵陈和学校同仁的关怀,现在感觉是越来越精神;看情形春节前一定能好。过年时他要到农村去向老人赔罪,求得老人的原谅。顺便在农村多呆几天,全家过一个团圆欢乐的春节。说到最后,他郑重地对赵俊良说,他还要登门去感谢马碎牛——当然也包括那个自称是金钱虎的马跑泉第五员大将;赵俊良只是不好意思地笑。
他第二次进城是和爷爷一块去的,他们是要买一辆二手的自行车。
叔叔生病的秘密一直没有泄露,奶奶再也不提他了。每个月的五块钱都是赵俊良进城专程去拿回来的,每次回来后他都要精心编造一个看似毫无破绽的新的谎言用以解释叔叔不能亲自回家看望她老人家的原因。让赵俊良担心的是,奶奶虽然不提叔叔,却常常一个人暗自落泪,俊良从叔叔那里拿回来的钱,奶奶也是非到万不得已也是绝不花掉一分的。
昨天晚上爷爷对奶奶说:“俊良都十三四了,咱们离城也远,我看就用家里积攒的钱给孩子买个旧自行车吧?”没想到奶奶答应的格外爽快,她说:“是得有个自行车。不能每个月都让俊良走路进城。我看这样吧,把家里这六十块钱都拿上,明天一早你就和俊良进城,买了车子后在城里转转,把想看的人该看的人都看看,天黑前能回来就行。”
俊良和爷爷面面相觑,奶奶的话让他们担心。
叔叔已经基本痊愈,他的两个孩子依然呆在姥姥家。婶子的精神状态更好了,她满脸喜悦地把赵俊良和爷爷迎进门,放下手里的事匆忙就去了蔬菜门市部。叔叔有些歉疚地对爷爷说:“爹,我让你老人家担心了,不过您老人家能看得出来,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我能好的这么快多亏了俊良那几麻袋茵陈,整整吃了八个多月!我娘好吗?我把她老人家瞒得好苦!元旦放假我就可以回去看她老人家了,到时候我再对她老人家说实话,求得她谅解。”
爷爷叹了口气,说:“也许她早都知道了。”叔叔就看了俊良一眼,俊良急忙说:“不是我告诉奶奶的。”叔叔笑道:“我猜也不会是你那个结拜大哥马碎牛。”
得知他们的来意后叔叔十分高兴,说是农村离城太远了,见个面确实不方便。吃过饭后,三个人拉着家常去了北大街的寄卖行。
寄卖行里一位头发花白年近五十的工作人员接待了他们。这位老同志操着一口天津味的普通话自我介绍说姓王,干寄卖这一行已经二十多年了。当他听说是要买一辆能骑的自行车时,连忙答应:“有,有。这里存着七、八辆旧自行车呢。我帮孩子挑。”说完就从里间一辆辆地往出推,每推出一辆都有一番令人心动的说词。
“‘永久’结实‘飞鸽’利,‘白山’骑着蛮着气。”赵俊良说。
“看得出来,小同志也懂车子!”那位王姓老人慈祥的脸上堆满了笑容。
赵俊良忙说:“我不懂。只是听别人这么讲。”
“那好,咱就在‘飞鸽’和‘永久’里挑。”说着话利索地把一辆八成新的‘飞鸽’推到了赵俊良面前。他支起后撑子,一手扶着车把,左脚猛踩了一下脚蹬子,当车轮向前飞转的时候他又逆方向倒起了链条。一时间整个寄卖行里都是自行车链条欢快的声音。
“喜欢吗?”叔叔问。
赵俊良却仰起头问那个殷切地盯着他看的老同志:“多少钱?”
“不贵,明码标价:八十六元。”
“不要!”赵俊良斩钉截铁地说:“看六十块钱以下的车子。”
那老同志指着旁边两辆自行车说:“这两辆是六十块钱以下的车子,一辆车带快磨平了,花盘也磨尖了,骑的时候会掉链子,卖五十五元。另一辆车梁拥了,再也经不起碰撞。可要是在平地上骑,还是没问题。这辆便宜,四十一块。”
赵俊良刚要张口,叔叔拦住了他。叔叔对那个老同志说:“这两辆我们都不要。我们就要刚才那辆‘飞鸽’。”赵俊良顿时急了,连连摆手:“不要,不要。那辆太贵了!我看干脆不买了,以后再说。”
叔叔仍是不同意,他还是坚持买那辆八十六元的“飞鸽”。爷爷坐不住了,从专供顾客歇息的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前两步,指着另外两辆问道:“这两辆怎么样?”那老同志如梦方醒,拍着额头说:“这两辆也不错。这辆绿色的‘永久’七十二,那辆黑色的‘飞鸽’七十整。”爷爷说:“买那辆‘永久’。”俊良急了:“爷爷,我们的钱------”叔叔打断他说:“不要争了,俊良;按爷爷说的办。钱,我带着呢,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