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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寒五陵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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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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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五虎上将”雄赳赳、气昂昂凯旋而归时,台上的戏刚刚开演。上演的是市秦腔剧团的拿手戏:周仁回府。戏台底下黑压压一大片人,好位置早就被人占去了。戏台前的“坐椅”就是村上伐倒的八、九棵洋槐树,树皮还没剥,歪歪扭扭地横在台前不成样子,人们支了些烂砖头瓦块稳固后就凑合着坐。大部分人却是搬着自家的小板凳见缝插针或是围在周围站着看。

        秃子和狗娃想去夺回原先占过的地方,马碎牛不让去,方才那场始料不及的胜利使他表现出了空前的大度。“马跑泉的好汉咋能和本村的人去抢位子?兔子不吃窝边草,好狗还知道护三邻呢,咱就在这外边看。”话虽然说得豪气万丈,但外边站的都是成年人,一个挨一个,挤都挤不进去。他们个子又小,眼前就是一片脊背和后脑勺。看不见戏台上的表演,只能焦急地听着锣鼓家伙哐哐地响、演员在声嘶力竭地唱。时间长了,马碎牛也对自己充满豪气的决定有些后悔。尤其是当他听到熟悉的唱段飘进耳朵时就更加难以忍受了。他挨个看了看自己的几员大将,发现他们也正在看他。几人心有灵犀,一撞眼就要闹事。马碎牛使了个眼色,五个人就闪到人群外头。赵俊良连忙跟了过去。马碎牛问赵俊良:“你是军师,你说,咋样能挤到前边?”

        赵俊良说:“碎牛,我都怕了你了!你看咱这多半天都惹了多少事,你还不丢手?上午砸场子、掀帘子;刚刚又讹了习相远一头牛,老实说,今天做的这几件事都有问题。再要横冲直撞看戏,咱们就真成了马跑泉的恶霸了。”

        马碎牛有些意外也很不高兴,说:“你说的这是啥道理吗?砸场子是怕兴平老杜骗人;掀帘子是为了揭穿山东人骗人的把戏,这两件事那一件不是为马跑泉好?赵俊良,你再想一下:这两件事可都是你戳弄着我干的!——下午这事你说的就更不对了!习相远明明在那儿欺负马跑泉的人呢,五虎上将能不管?咱那是打抱不平、是见义勇为!明白不?至于可继抱走牛犊,那是习相远输下的——他本来应该把牛公子给咱的——他也自愿,现在只让他赔了个牛犊子,已经便宜他了;在那儿去寻咱这么大方的人?咋能说是讹他?至于你糟蹋咱是恶霸的话就更加大错特错了!一个钟头就给马跑泉进账了一头牲口,这比在生产队劳动一年的贡献都大,不评劳模已经够哇屈的,咋还说咱是本村的恶霸?”

        赵俊良内心不安,他解释说:“兴平老杜为啥摆摊?不是为了卖武。他卖武只是一个手段,目的是把他的大力丸卖出去。在会上表演功夫,那也只是他赖以生存的手段。听我爷说:天下的大力丸虽不至于像吹的那样神,但要是经常服用也确实能起到健身强体的功效。不要说老杜的功夫是真的,就算是假的,只要他卖的大力丸不假,也不算多大个事。没有必要非得叫劲。至于山东人的把戏,就更没有戳穿的必要。人常说:‘把戏把戏是个假的。’就已经告诉你这是假的了。目的就是通过耍把戏的手段把人聚到跟前好集中要钱。他和叫街的异曲同工,都是乞讨。何必让这些靠本事谋生的人栽跟头呢?”

        马碎牛说:“我再说一遍:这两件事都是你戳弄着我干的,你这会儿还歪的吱儿吱儿地!”

        赵俊良痛苦地说:“我哪是歪你?我是在骂我呢。我都后悔死了!上午的事,应该说全都错了——再说牛犊这件事吧。虽然习相远和可继在态度上都是认真的,但这件事的核心却是开玩笑。那有因为一个玩笑就把一头牛送给人家的道理?退一步说,就算是真的在打赌,胜的光彩吗?要不是吴道长拍了可继那一掌,把可继打灵醒了,他能唱上五六句吗?从打赌的角度说,能让外人帮忙不?下午这事,应该说咱前一半是对的,打抱不平是一种美德;但后一半就做错了。利用周围人们的同情、利用不合常规的打赌手段所取得的胜利,让习相远丢了脸就行了,再不该去讹人家的牛犊了。”

        “你咋老是牛犊牛犊地,”马碎牛说:“不要忘了,那牛犊还是你要下的!”

        “所以我现在正在痛恨自己呢。也许我惹祸了,我想这件事不可能就这么简单完了,说不定以后还要因为这个牛犊闹出啥事来呢。”

        “为啥?”

        “因为打赌本事就是违法的。”

        五虎上将个个垂头丧气。虽然难以接受,但他们也觉得赵俊良说的有道理。

        马碎牛说:“让你出个主意咋样看戏,你却说了一大堆歪理。那些事情都过去了,过去的事一律怂管!你现在说,咋能挤到里边看戏?”

        赵俊良叹了一口气,又摇了摇头,说:“你们跟着我来。”几个人就半信半疑地跟着他走。

        赵俊良走到那些聚精会神看戏的大人背后,选了一个面容和善的老汉,陪着笑脸说:“老叔,我们几个碎娃个子小,站到后边看不见。你老人家让一下,让我们站到前边行吗?”那老汉说:“有啥不行的?往前站。”赵俊良就带着五虎上将往前挪动。随后,他再次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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