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油灯看上了车站东边渭店村的一个叫豆角的女娃,那女娃也看上了他。两人虽有情意却都开不了口,很是苦恼。后来油灯狠了狠心,壮起胆子把自己喜欢豆角的事告诉了他妈。他妈一听高兴的合不拢嘴,骑了个破自行车急火火地出了门,没过半个小时就找好了媒人并且谈好了谢礼。又立逼着媒人放下家里所有的事情,坐在她自行车后座上赶到了渭店。媒人进了女家,他妈就在村口守侯。大约一个多钟头后媒人出来回了女方的话:女家愿意。但却有一个条件:除过必不可少的彩礼以外,一切程序都得按当地风俗办。油灯他妈想也不想就答应了。
油灯苦笑着说:“碎牛,你看这事怪不怪?我是个东北人,却要按照陕西的风俗相亲;我家也算个城市居民户,我妈却给我整了一身农民服装见面。”
马碎牛抢白道:“咋了,陕西风俗见不得人?农民衣裳低了你的身份?”
油灯解释说:“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这一套程序让我觉得别扭。你看,花钱请人做一身衣裳,一年只能用这么一天;准备了一大堆东西,却没有一样是我想送给豆角的。更让人难以接受的是,我妈还请了你们村的一个老太太,给我讲了一大堆见面时的规矩,最后还强逼着我记了一串必须说给豆角听的套话,说是从古到今‘看女婿’会上都得说这几句话。我问她能不能说些别的?她说:‘你先把这几句话学会了再说。等到了会上你先说,说完这几句话就轮到人家女娃说话了。女娃不言传了、不问你啥了,那时候你想说啥就说啥。’她怕我记不住,把那几句话颠三倒四地反复说,直到把我烦的实在受不了了,接连在她面前背了两遍这才罢手。”油灯摇了摇头,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苦笑着说:“这些天为置备这套行头,把我都烦透了。三天两头让裁缝量体,我妈惟恐我穿上不合身,逼着我和她守在裁缝家大门口。累的我妈浑身疼,家里的积蓄也少了一半。就这,还让裁缝讽刺了两句,说他做了一辈子衣服,第一次见到有城里人求他做一身农民衣裳的。你看,这身衣服是不是比你们那身跤衣还金贵?现在整的我都后悔把豆角的事告诉我妈了,也实在不想在这‘看女婿’会上去见豆角。要不是我妈今儿早早把我叫起来,亲自送我过了桥,我就想装困,赖到床上不起来。”
马碎牛兴致勃勃地问:“我村那个老婆都给你教了些啥话?说来听听。”
“别吱声,”油灯忽然有些紧张,悄声说:“别问了,你看,她们都来了。你想听的那几句话一会儿就听见了——其实也没啥意思,只要你听不烦就好。”
马碎牛向东看去,背着朝阳,果然有三三两两的姑娘娃穿的花花绿绿地像一群彩蝶般分别从七座桥上袅袅婷婷走了过来。她们沐浴在东方那柔和的阳光下,一个个恰似从天而降的仙女。这些当代的“织女”们无一例外地驻足桥头,一个个张着眼羞涩地往下看,找到目标后就从这群“牛郎”中羞答答地穿过,低着头走向自己的对象。
赵俊良忽然一拍大腿惊呼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身旁几个伙伴就盯着他看,油灯也奇怪地看着他。
马碎牛问:“神经病。啥事让你大惊小怪地?你明白啥了?”
赵俊良难掩兴奋,说:“这是天女下凡!你看,这些小伙在西边,正应了天上牵牛星的位置;而从东边走过桥来的姑娘却占据着织女星的方位——”
马碎牛不以为然地打断他:“她们不从东边过桥从那儿过呀?路就在东边呢,难道从天上飞过来?”他指着满地的“牛郎”说:“这群瓜娃刚才也是从东边桥上过来的——你我也是,有啥奇怪的?”
马碎牛的话虽然大刹风景,但并没有影响赵俊良激动的心情,他兴致不减地说:“你知道这水渠上为什么设七座桥吗?”
马碎牛说:“知道,他要设八座桥就把桥架到陇海铁路上了!”
赵俊良急忙说:“不对,不是这个意思。我要问的是这七座桥和这七月七会有啥关联。现在我知道了,‘七桥’就是‘乞巧’。她们在家里纳底子上鞋缝鞋垫就是乞巧的过程,只有过了桥才算乞巧成功。那群姑娘娃走过木桥就是这个意思。”看到“五虎上将”个个呆若木鸡,赵俊良忽然意识到;也许他们并不完全知道那个传说中的爱情故事。趁着高兴就讲了起来。
“我给大家讲个故事。从前,有一个小伙子叫牛郎,家里十分贫穷,除过一头耕牛外一无所有——”
马碎牛打断他说:“没地要牛干啥呢?”
赵俊良一下就愣住了,这是他从没有想到的问题。但他还是趁着兴头接着讲了下去:“有一天他家的老牛突然开口讲话了,说晚上有一群身着彩衣的仙女要来这里的水塘洗澡,让牛郎把那件红色的衣服藏起来,那个丢失衣服的仙女将来就是他的妻子。那天晚上月白风清,果然许多仙女飘然下凡。她们嘻嘻哈哈地落在塘边,把身上的衣服搭在周围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