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给那些不曾谋面却已有婚约的青年男女提供一个放心大胆的说话场合,就形成了一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为了避免尴尬,除过见面的青年男女以外,其他人自觉地不走近这里,尤其是双方的父母、亲戚和朋友,最多也只是站在远处笑眯眯地瞟上一眼,远远地欣赏他的表演而已。
马碎牛带领着结拜弟兄贸然闯入到这个禁区就像羊群里钻进来几只黑狗,又像是青菜碗里摆着的几个红辣椒,鲜艳醒目、格外抢眼;他们也理所当然地遭遇到了一连串侧目而视的白眼。
直到这时,他们才明白了自己不该到这里来。
这里也没有一个女的,既没有小姑娘,也没有老婆婆,更不要说今天的主角——年轻漂亮的姑娘们了。“织女”们是有意地要晚来一会儿的,这是她们的权力。她们不能让人认为急于与准女婿见面,那会被看成是轻贱。她们要晾一晾自己未来的夫婿,也借此考验一下他的耐心。
这里所有的十**岁的青年都是一样的服装。而这些穿着同样服装的青年又都拿着相同的莲菜、提着相同的篮子。这会儿一个个忐忑不安地东张西望。
马碎牛他们着衣随便,看上去太扎眼了;准女婿们的目光让他们觉得如芒刺在背。除过赵俊良以外,秃子、明明、狗娃、怀庆都想尽快退出去。但他们都看着马碎牛,等他示下。
马碎牛也想退出去。不是因为害怕别人侧目而视而是因为在他看来这里的气氛实在滑稽可笑。忽然之间所有的小伙都穿一样的衣裳、都提一样的担笼还都装着相同的礼当。
“咋看咋瓜!”他想。
对于别人侧目而视,他丝毫也不觉得有啥别扭的地方。“你瞅我一眼,我还你一眼,”这是他做人的原则。让他不满的是他带来的这几个号称虎将的结拜弟兄。赵俊良到是神情坦然,充满兴趣地东瞅西看,其他几个人在准女婿们的注视下一个个面露怯意、惶恐不安,像极了过街老鼠。
他恼怒地说:“俊良好奇,我说把他带到这‘好奇’的地方,你们没一个人反对,这会儿咋都怯了?你们都没看看这场合都是些啥人吗还让你们怯火?一人一份相同的礼当,所有人都打扮的一球色,再没见过这么瓜的事了!等一会儿‘织女’们来了,不认错人才怪!”
怀庆说:“不会认错。高低胖瘦不一样,模样也长得不一样,咋会认错?我到是觉得这些小伙就像路边的货物,站在这儿等着女娃挑选呢——这才是让男人丢人的事。”
明明说:“这就对了。牛郎织女的故事里,主角本来就是人家织女。”
“主角?”秃子不以为然地怪笑:“娶进门再看谁是主角!”
马碎牛说:“站到这儿又别扭又着气,走,到桥东边去。”说完猛地一个转身,却与一个人撞了个满怀,两人都打个趔趄。马碎牛抬头一看,原来是油灯;急忙收回了自己的拳头,嘿嘿一笑。
马碎牛很是奇怪,问道:“你又不是农民,咋和这群瓜子一样打扮自己?”
看见了油灯人人都心安了许多。脸上不但有了笑容也不再紧张了。大家都对油灯的行为感到奇怪,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问。油灯把左手的莲菜小心翼翼地担到担笼上再把担笼放到地下,他腾出两手后左右摆动着活动手臂。看着马碎牛叹了一口气,说:“唉,一言难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