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的地方低一尺左右,严格说,它几乎不能叫洞,而应该叫厅。除过顶子略带弧形以外,四壁和地面平展如镜。
厅里是一只庞大的军阵。数以百计的彩绘陶俑站成三排整整齐齐地面向东方。最前端是一个骑马的官员。沿着洞壁两侧有序地肃立着若干士兵,他们面向南北两方,像是担任警戒。惊吓了赵俊良和被马碎牛枭首的那个陶俑就是一个警戒的卫兵。担任警戒的卫兵不多,大约一丈一个;而站在中间的士兵间距就小的多,相互之间不足一米,几乎无法让他们整齐划一地挥动手中的兵器。兵器应是长戈,戈身大约是木头做的已经朽的看不见了,戈头却统一跌落在士兵的右前方。一队士兵和另一队士兵之间大约有一米多宽的一条通道,这些陶俑高大健壮、表情自信,大多都在微笑,不像是去打仗。
马碎牛说:“笑脸娃娃。兴平有人打窑时就挖出来过。那家人吓神经了,村里人就把窑封了;还在前院建了个庙。我大说这是阴司的军队——鬼兵。是阎王爷拿土捏下的,念咒就能打仗,是专门保护阎王殿的;他们在地下和外国的鬼打仗呢。”
秃子再次紧张起来:“听我大说,地下的鬼都是见光死。俊良拿个手电胡抡,这些鬼就都死了。不得了了,咱把阎王爷给得罪了!我看咱几个都活不长了。”
赵俊良安慰他说:“没有阴司,也没有阎王爷。这可能就是前二年传说的殉葬的陶俑。看他们面朝东方,有可能是汉武帝的殉葬俑。”
马碎牛轻松地笑了,说:“那我就更放心了,只要不是阎王爷的人我就敢动。你让开,让我进去。”赵俊良吓了一跳,一把抓住马碎牛的胳膊,说:“里边的空气可能有毒!就是没毒,也可能缺氧。千万不敢进去!就是进去,也的等上个三五天,让里外空气流通后再进去。”
“我看你是让吓瓜了,脑子都不会想问题了。这里边的空气真要有毒,咱挖开洞口的时候,那毒气就‘噗’地一下吹出来了,咱几个人早都毒死了,还能等到这会儿?”马碎牛推开了赵俊良就要钻进去。
赵俊良又一把拉住了他,说:“你再等一下。”马碎牛就怪他多事。
赵俊良从口袋里拿出了一盒火柴,那是他不到万不得已决不肯使用的备用光源。他擦着了一根伸进洞口,那火柴燃烧着,并没有熄灭;他又擦着了一根后,直接伸到了里面,火柴依然燃烧着。他对马碎牛说:“你可以进去了。”
马碎牛说:“我早都知道能进去,你这是‘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番手续。”他一拧腰坐在了土台上,两脚朝里一摆就稳稳站在了里面。他接过了赵俊良递过来的手电,照着就往里边走。
赵俊良忽然想到了什么,对他说:“碎牛,先用手电照一下顶棚。”马碎牛就把手电光朝上晃了一下,说:“是料僵石。放心吧,塌不了。”
料僵石?这让赵俊良想起了爷爷曾经告诉过他的话:料僵石非常坚硬,是介乎石头与土之间的东西,是不透水的保护层。
守在外边的几个人看到马碎牛走了几步后并没有出现危险,都想进去。
秃子说:“我也要进去。”话音没落,就手忙脚乱地翻了过去。狗娃和怀庆不说话,只是默默地跟在秃子身后也翻了过去。明明看了看赵俊良,赵俊良说:“不能全进去。一定要有人守着洞口。”两人就爬在洞口外面向里看。
马碎牛看见那些士兵长的都差不多,只是身高比现在的成年人略猛一些,就失去了兴趣。他拣起一个戈头细看,只觉得它又绿又沉,上边还打着字。再看其他的戈头也大同小异,不过是有的大点,有的小点;字不认得;觉得差别不大,就丢在了地上。他转身向左,去看那个骑马的军官,却发现他身上挂着的剑没有了。他用手电照地面,这才看见那把剑躺在地下。剑鞘已经朽完,两尺多长的剑锋上闪着一抹淡蓝的光芒,像孔雀的羽毛。剑柄外面的包裹物也已经腐烂,只剩下了里面的青铜把柄。把柄中间有两道小圆箍,剑柄的末端是一个大圆箍,靠刃的一端是个挡手。
马碎牛看着这把剑只觉得心潮汹涌、格外亲切。他抓住剑柄的一刹那,有一种与久别亲人相遇的快感。他小心翼翼地提起了剑,秃子怀庆围上来看。欣赏过青铜剑后,三个人就站在马头前观赏那泥塑的将军和他骑着的那匹陶马;秃子还故作亲切地在马臀上拍了两掌。看的没意思了,转身向左,这才看见在他们挖开的洞口对面的墙壁上有几个一人高的门洞。马碎牛用手电向里照去,他看到里边还有一个军阵!他突然明白了:这几个门洞是连接两个军阵的通道,而中间的所谓土墙只是支撑顶棚的墙柱。四个人进入第二个军阵后,赵俊良和明明就啥也看不见了。俩人就只能待在黑暗中默默等待。
第二个军阵和第一个军阵差别不大。只是士兵手中的戈换成了矛。他们每人拣起一个矛头看,发现它的长度比狗娃家的长枪短了一截,但拿在手里也是沉甸甸的。每一个矛头的末端也铸着字,马碎牛觉得面熟,看了半天还是认不出来,对狗娃说:“你把这几样兵器都拿上几件,一会儿出去了让俊良认一下,看上边刻的是啥字。”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