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次进洞后他们再也没受到跳蚤侵扰。
赵俊良打着手电,每个人都拣起了自己丢弃的工具,一个个拉开距离跟在马碎牛身后继续往纵深走去。
秃子沿途充当义务测距员,不间断地报告着“洞口只有老碗大了”、“洞口只有麻钱大了”、“看不见了!”最后一声充满颤栗。
明明气恼地说:“往前看!后边是我的事。人本来不害怕,让你这胆小鬼一制造紧张空气,天大的胆子都没有了。”
马碎牛不理会后边的事,他只是警惕地注视着手电光柱照到的每一个地方。他相信赵俊良,也同意赵俊良关于地洞里不会有大型食肉动物的分析,但他仍没有放松警惕。他总觉得洞口那光溜溜的地面不是个好兆头。而如此巨大的一个地洞也不可能真的就一无所有。
“没东西那来的洞子?应该有点啥呢?没有活的总该有些死的吧?”至于“活的”、“死的”究竟是指啥,马碎牛并没有明确的概念。
空气中重新弥漫起紧张情绪,每个人的嘴都抿的紧紧的。马碎牛觉得这种沉闷的气氛实际上意味着胆怯、意味着懦弱,这是让马跑泉五虎上将很伤面子的事。他故作轻松地问身后的怀庆:“怀庆,你害怕啥?”
怀庆说:“我就害怕回不去。”
“狗娃,你呢?你怕啥?”
“我害怕里边有吃人的大蟒蛇。”
秃子抢在赵俊良前边说:“我就害怕洞顶子塌下来,砸不死也回不去了。”
怀庆说:“那叫活埋!——我带着掘锄呢。”
“就你手里那两把掘锄?”秃子轻蔑地说:“一天挖不下一大车土。没挖到洞口,人就饿死了。”
“也不一定是饿死。也许是窒息而死------”怀庆补充说。
马碎牛第一次耐心对秃子解释说:“秃子,你的担心没道理,这顶子塌不下来。我看过了,上边全是料僵石,跟咱家里窑洞顶子是一样的。”
秃子感动地说:“那我就不怕了。你走到那儿我就跟到那儿。”
“俊良,你呢?”
“我怕这个洞里啥也没有——连尽头也没有。”
“我也是,”过了好一会儿,马碎牛说:“我就怕一路啥都没遇见,走了半截走不动了,东西也吃完了,只好往回走,那就太没意思了。”他停了一会儿,接着说:“哪怕里边有个狼都比空洞子好;至少是一次真正的探险。咱把死狼抬回去往大队部门口一放,大人们一看,会啧啧嘴说:‘这几个碎怂还行,是咱马跑泉的种。’你看,多光彩?要是啥也没见到、空手回去了,别人看见了会问:‘碎牛,刀枪剑戟都扛上原了,还带着六门小钢炮呢,咋转了一圈就回来了?’——咱拿啥话回答?”
马碎牛正发感慨,忽然发现地洞在前方分岔了:一条窄而矮的小洞走向了左前方,而另一条宽阔高大些的洞子却转向了右前方。整个地洞至此成了一个Y字形。他下意识停下了脚步。赵俊良的手电筒一会儿照照左边一会儿照照右边。大家的目光就随着那道明亮的光柱左顾右盼。
手电光的强度有限,两个洞子都看不见尽头。
秃子问:“走那边呀?”
怀庆说:“吴道长不是说‘见大而进、遇小则退’麽?那就‘见大而进’。”
秃子急了,说:“不敢!千万不敢!吴道长可能是个特务。上次监视他时,碎牛暴露了目标,被他发现了,万一他怀恨在心、存心报复,想一网打尽、借刀杀人、杀人灭口、毁尸灭迹,咱‘见大而进’不是正好中了他的诡计麽?”
秃子的话让赵俊良心中猛然一震!作为军师,他漏算了留条后路。在特务满天飞的时代,倾巢而出是不可原谅的失误!假如身后的洞口轰然坍塌------
狗娃骂道:“中垂子诡计呢!那个洞子大就往那儿走!”
怀庆也说:“万一吴道长耍花招,玩什么‘虚则实之’那一套,那咱走大洞子反而就对了。”
“那万一要不是呢?”秃子问。
“不是也好。”狗娃说:“大洞子武器能徊开,我就是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秃子战战兢兢地说:“不死更好------”
马碎牛说:“还没进洞时我就说过拣大的走,你们咋都忘了?”
他抬脚就走,后边的人只好跟上。洞里太安静了,越往里走秃子越紧张。怀庆感觉到了,神秘地说:“秃子,你可能说的对。走大洞子有可能中了吴道长的诡计,也许他在里边藏着个定时炸弹呢,过一会儿‘轰’地一声响就真的回不去了。我看咱们难逃那一网打尽、毁尸灭迹的命运。我是不想活了,进大洞子寻死呀;你秃子人灵醒死了可惜。要想活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