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个人小心翼翼地沿着沟道往下走。下到沟底,再沿着深深的沟壑向北走了大约一里多路,向左一拐,这才来到了那片隐秘的开阔地。奇怪的是这一次居然没有一个人像上次那样恐惧,甚至当他们面对着洞口、坐在那片光滑硬实的地面上时,也没有一个人像上次那么紧张了。虽然还是警惕地监视着那洞口,但本能的反应也仅仅是攥紧了手中的武器。
马碎牛开始分派任务。“咱们六个人不能分散,要排成一队走。到了里边,如果道路分叉,就只拣大路走。秃子,你把馍背上;明明、怀庆,你俩把石灰分成六袋子,装到布口袋里,边走边在地上撒一些,做个标志。走在最后的人先撒,撒完了给第二个人打个招呼,第二个人接着撒------要节约着用,谁也说不准这洞子有多长。”
秃子说:“我背着馍,再带撒石灰,串味呢!”
马碎牛说:“那就分成五份。我拿长枪走在前头,怀庆拿上撅头跟在我身后;狗娃排第三,你把马刀拿上。万一遇见个啥东西,我要是一枪把狗日的没撂倒,你就补上一刀!怀庆再给它一撅头,这就万无一失。秃子走第四位,你只管看好咱的粮草,当好你的粮秣官,其余的事你不要插手;俊良走第五位。你打手电给我照亮——不要照我脚底下,要往远处照;明明走最后,你责任重大,要多操心沟子后头。——都听明白了麽?”
秃子显示胆正,故作轻松地说:“就你那几句话背都背过了!再不要罗嗦了,走!进洞!”说完就要行动。
“等一下。”赵俊良叫住了秃子:“我有几句话要说。”看着狐疑的伙伴,他真诚地说:“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我希望大家都能珍惜。我讲三件事。第一:这地道里边究竟有啥东西,我真的不知道!有多大的危险、能不能活着出来,我也不知道。谁要反悔,现在还来得及。”
话音刚落,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秃子也从洞口慌忙退后两步,顺手就放下了身上的馍口袋。赵俊良看到大家虽然十分害怕,却没有一个人要求退出,接着说:“好。既然大家自愿进洞,万一出了啥事,将来就不要埋怨。我要说的第二件事是补充碎牛刚才的安排。次序就按碎牛说的走。但距离一定要掌握好,不能挤成一团。万一里边有野兽,这会影响前边人发挥刀枪的威力——也不能离的太远,最好是相隔一米五左右,哦,也就是四尺半。一路上尽量保持这个距离不变。第三件事是老生常谈,大家再想一下还缺少啥东西?如果忘记了比较重要的东西,宁可明天再来。”
马碎牛皱着眉头听完了赵俊良说的三件事,埋怨说:“听你说话总叫人泄气!你也太小看我马跑泉的英雄好汉了!你还有啥泄气话就一口气说完。”
“没有了。本来还想罗嗦几句,但也许真是我小看大家了——不说了。”
怀庆鼓励说:“俊良,你说,我不嫌你罗嗦。”
“那好。就是生石灰的事。动物都怕石灰,尤其是蛇。动物闻到石灰的味儿老远就躲开了。万一有那个动物失去理智,往人身上扑,石灰就成了最好的武器。但拿石灰当手榴弹使用时,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的眼睛------”
秃子忽然打断他说:“不行!我也要石灰!还是按一开始说的那样,把石灰分成六份,给我也包上一袋子。”
明明说:“都分好了,一共五袋子。”
马碎牛气的乱骂:“你个没出息的货!狗肉凑不上席面。就你给咱马跑泉丢人!我刚说过俊良小看马跑泉的英雄好汉,你就给我脸上抹屎!价,拿走!我不用石灰。”他把自己的石灰袋子递给秃子。秃子坦然接受。
赵俊良接着说:“进洞后,假如大家意见一致或者是基本一致,那就听碎牛的,谁都不能随心所欲;假如发生重大分歧,比如说有人要求退出——只要有一个人要求退出——那所有的人都必须终止前进,一同出洞。”
“不行!”马碎牛声音和表情都变了。“你越说越不像话了!只要一进洞,谁都得听我的!中途退出?谁想中途退出就自己走出去!”
明明、怀庆和狗娃都支持马碎牛的意见,秃子随后也表了态。
赵俊良说:“既然大家态度如此坚决,算我没说。准备走吧。”
他们按照马碎牛的分派,分别拿起了随身的工具或武器,排好队进洞了。
秃子转过头来小声对赵俊良说:“你最后那个意见真好!可惜碎牛不听!”
进洞了,身体挡住了洞口的光线,眼前突然一片黑暗。赵俊良的手电筒虽然打出了一道强烈的光柱,但久在阳光下的双眼却在短时间内难以适应这反差极大的明暗变化。马碎牛步子不大,每一脚踏实后都要略停一下;排在最后的明明边走边小心翼翼地撒着石灰,一行人缓慢而有序地向洞里走去。
马碎牛略弯着腰,枪头朝前,警惕地看着手电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