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马村的人还没有来。
马碎牛自觉浑身舒泰,又见天清气爽,情绪极高,他微微一笑说:“弟兄们,以逸待劳,都作好上场准备!趁二虎他们还没来,咱先把该解决的闲事都处理了。”随后又自言自语道:“尿泡都憋炸了!先放腰水。”经他提醒,每个人忽然觉得自己的尿泡也要憋炸了,忙不迭地解开裤带、任凭裤子滑落脚面,一个个裸露着下身,仰起小腹,左右一看,暗地里却比赛着看谁尿的高、尿的远,对着冢坡,憋得脸红脖子粗哗哗地撒起尿来。
他们漠视汉武帝的丰功伟绩和茂陵冢的庄严神圣,也无视绚丽多彩的天空和一望无际生机盎然的大地,把无所顾忌的童便当着天地的面祭撒在了被无数文人墨客歌功颂德的这位好大喜功的皇帝的头顶上。赵俊良一惊继而苦笑。但他也实在忍不住了,面对东方,扭扭捏捏地撒起尿来。
肚子轻松了,腿脚就躁动起来。打列子斗鸡,一群人就闹哄哄地捉对儿戏耍。豆马村的人不来,大约他们以为胜券在握,让马跑泉的人在冢疙瘩上晾一阵子吧!等待只会引发焦躁,而焦躁却会带来失败。
赵俊良满面轻松地欣赏农村少年的传统游戏。
裁判从南坡上来了。马碎牛曾重点介绍过这个人。这是一个十**岁的青年,住在茂陵车站。他大是车站的站长,他也顺理成章地成了吃商品粮的铁路子弟。他有一个奇怪的名字,叫“油灯”,据说是因为他出生时油灯被手忙脚乱的老娘婆打翻了;他妈一急,大声叫着“油灯,油灯!”恰在此时,他也摸黑来到了这个世界。因为这个缘故,他一出世就有了一个明亮的名字。
他气喘吁吁登上冢顶,左右一看,问马碎牛:“马跑泉的人来了?”
“来了!”马碎牛信心十足,声音洪亮地答到。
“豆马村咋还没来?”
“正在路上打尿颤呢!哈哈哈——”
“哎呀,声音这大的,把我吓的都不敢上场了。”随着一声调侃传到冢顶,一个肌肉结实、不胖不瘦的笑嘻嘻的青年带着一群人从冢顶的西坡奔了上来。
“这就是二虎。”马碎牛小声告诉赵俊良。转过头反唇相讥,大声说道:“我现在倒敢上场了。也不知道咋日鬼的,连着两年我在场上都碰不到你!倒把我的胆子给练大了。”
“好啊,虽说输赢不在胆大小,但我也不希望自己的对手是个胆小鬼!”二虎左右一看,微微一笑,说:“看来你把地方都选过了?唉,你还是老毛病:性子太急。明知结果如何,还急急忙忙来取败。碎牛啊,不顶啥,早到跤场并不能说明你胆大,更不证明你能赢。”
二虎挑衅的话并没有让马碎牛生气,他冷笑一声,说:“你到不急,也不知你怕啥?你要再不来,我就得给你准备安魂药了。”
二虎傲气地一笑,避而不答,他放眼一看,示意豆马村的人到南端做好摔交前的准备,回头给充当裁判的油灯打过招呼,顺手将一张排了次序的名单交给了他。油灯低头看了一遍,抬起头来望着马碎牛,示意他也该交出名单了。
秃子跨前一步,正要将上场次序的名单递给油灯,马碎牛胳膊一抡就把他挡了回去。说:“今年换个单子,把这晦气也转移一下。”说着话,把赵俊良半路上交给他的那张纸条递给了油灯。二虎和油灯对于马碎牛的举动似乎都有些意外,但也只是奇怪地看他一眼。
名单递到油灯手上,冢顶顿时鸦雀无声,双方几十人都莫名地紧张起来。每个人的眼睛都明亮了许多,一动不动揪心站着,紧紧地盯着裁判手里的那两张纸,仿佛那就是生死符、判决状。油灯只顾低着头比较两张名单,慢慢的露出了微笑。他意味深长地抬头看了一眼马碎牛,给了一个肯定的笑容。马碎牛顿时领悟,像吃了定心丸一样舒服,便假意雄壮地咳嗽了两声。
油灯抬起头来,大声问:“都准备好了没?”
“好了!”双方都是充满信心地回答,似乎声音的大小将决定跤场的胜负。
油灯高声宣布:“双方上场人员现在开始做准备。豆马村第一个上场的是黑蛋;马跑泉第一个上场的是狗娃。”马碎牛笑嘻嘻地调侃道:“俩人都是座胎时酱油放多了。”
赵俊良无心听他调侃,他敏锐地看到,当油灯宣布第一个上场的是狗娃时,二虎明显露出了诧异的表情。赵俊良笑了。他意识到今天这场比赛虽不能说是必胜,但至少也是打了对方个出其不意;知己知彼,已经不是豆马村的专利,也不再是他们赖以取胜的法宝了。
黑蛋和狗娃都压抑着内心的激动和不安,两人都强装出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带着蔑视和挑衅的眼光面对面站在了跤场中间。
油灯认真检查了双方身上的跤衣,退后一步大喊一声:“开始!”话音刚落,黑蛋一个箭步蹿过来,一把抓住狗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