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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寒五陵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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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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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瓜客”李师吓坏了!一泡起床尿刚把他憋出瓜棚还没来得及掏家伙就看见晨曦中一群人明目张胆地踏进了瓜地。担心之余李师又有些奇怪:说是来偷瓜吧又不像,丝毫也没有平日那种声东击西、匍匐前进的姿态。

        “坏了,这帮小子是要来抢西瓜!”虽然他们手里并没有武器,但他心里依然不轻松。像这样的野小子,满地跑起来像撒欢的马驹,有上两三个都不好对付,今天一来就是一大群,说不好就是一场瓜地浩劫。李师又急又怕。作为谨慎小心的外乡人,他决不敢向这群孩子动武甚至都不能辱骂他们。他和这些孩子的家长口头上订有务瓜协议,他不希望招来不必要的麻烦。但他的职责却决不只是种瓜,后期的护园似乎更为重要。这种左右为难的尴尬处境让他焦急万分。他并不怕单个的偷瓜贼,那些人只会怕他。有时对于这种个别的偷瓜现象他甚至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十几个人肆无忌惮地闯进瓜地这在他三十多年的务瓜史上还是空前现象。

        “这些半大小子吃几个瓜倒是小事,祸害起来能把我一年的心血都毁了。”“瓜客”李师一边嘀咕着一边忐忑不安地监视着这群劣狡的少年。奇怪的是他们并不弯腰去抱西瓜,而是一边贪婪惊喜地看着身旁那一个个大西瓜,一边沿着田埂走近了窝棚。最前面的孩子他几天前见过,是一家外地迁进马跑泉的一户姓赵老汉的孙子。

        他色厉内荏地用山东话喊道:“你们这么多人来干什么?”

        马碎牛皮笑肉不笑地用夹生山东话回答:“你说我们来干什么?”

        李师紧张地瞪起了眼,他认识这个娃娃头、坏小子,他爹是队长,他就是衙内——越是衙内越坏。

        李师一个人呆惯了,平时少有机会说话,那反应也多少有些迟钝。

        赵俊良笑着说:“李师,我们想吃西瓜。你的瓜王要是熟了的话,我们给你吃掉。你放心,我给大家说过了,吃慢点,瓜籽儿一定完好无损地留给你。”

        “那好,那好!”李师稍一犹豫就露出了笑容。看到这些孩子并不祸害瓜园,甚至还躲着瓜秧走,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刚好那几个瓜王也熟了。

        他让孩子们坐在席棚下的小桌旁边,独自走进瓜田,一手一个,摘了两个大瓜王,个个都有三十斤;托在手上进了瓜棚。大家欢呼起来。随即静静地呆在一旁,惊奇地欣赏李师宰杀西瓜的技巧。

        一柄二尺多长的西瓜刀在被肮脏的汗巾左右擦过后唰的一下就将一个大瓜王拦腰斩断,黑瓜子和白沙沙的红瓤还没看的十分清楚,李师左手转着两半的西瓜一分二、二分四地切了起来。只一眨眼的工夫,一个绿皮大西瓜就在旋转中变成了一排整齐的瓜块。

        “吃吧。”李师说,“吃完再切下一个。”十几个手同时伸了上去,一片吸哩呼噜的声响后,每个人手里就只剩下了一个鞋拔子一样的西瓜皮。

        马碎牛瞪着眼吼秃子:“啃干净!抢啥呢?慢慢吃,把籽儿吐出来。”

        秃子伸着脖子咽西瓜,嘴里含糊不清地说:“你放心------我肚子又不能种地,咽他那籽儿还占地方!”

        瓜客李师并不食言,他大方地切开了第二个瓜王。

        西瓜籽儿吐了一桌子,一个个挺着滚圆的肚子动不了了。

        怀庆说:“吃好了,也该走了,咱还要摔跤呢。”

        马碎牛说:“还摔啥跤呢?一个个都是蜘蛛肚子,圆的跟皮球一样。人家一掀,咱就从冢疙瘩顶上滚下来了。”周围响起一片笑声。

        马碎牛带头走出了瓜地。赵俊良急忙对李师表示歉意:“瓜籽儿------只能你自己收拾了------”

        “没事,没事。”李师笑咪咪地说。

        西边突兀一冢,高大雄伟的茂陵被一竿子高的太阳渲染的一片橘红。远远看去,在蓝天的陪衬下有如庄严的神殿。赵俊良“啊”的一声惊叹就停下了脚步。

        这是一幅多么生动而明亮的景色啊!

        广袤的原野笼罩在湛蓝的天空和身披彩霞的浮云之下,景色绚丽的过分浓艳,浓艳的失真。威风凛凛的马碎牛和他的欢声笑语的伙伴们也被涂抹上了一身橘红,往日破烂的服装神奇般变成了色彩艳丽、布满飘带的霓裳。甚至秃子头上那几块斑秃也七色斑斓地像钧窑的彩瓷。冢疙瘩的雄伟和原野的广袤使这些走在清晨下的少年人显得十分渺小而美丽——但却更加活泼而可爱——像山野的蝴蝶,像花丛中的金龟子。低矮的棉苗像一畦畦的鲜花,齐腰高的早玉米陶醉在微风中轻轻抖动着长长的绿叶,发出沙沙的声响。苍穹空阔广大,清晨的空气香甜凉爽,周围的一切都是那么自然、和谐,都是那么亲切、生动。

        看着越走越快、无视身边绚丽景色的伙伴们,赵俊良并不奇怪。对于眼前美景,他们早已司空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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