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咱能不能不花钱或者少花钱就把这事办了?”
“狼剩饭”就坡下驴,接茬说:“对麽,这才是一个当干部的样子。遇事多提建议,少发牢骚。咱的目的是建医疗站,只要能把医疗站凑合弄起来,能给上边把差交了,我也巴不得一分钱不花!家富,你说,有啥好办法?”
“也没啥好办法。我想都是看病麽,干脆就把医疗站安在药王洞算了。”
马家富提出这个建议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四队在街道南边圈出了一亩多地,盖了一溜五间的大草房,给本队社员建了个娱乐室。男人们农闲时在里边下棋,青年人就打扑克;一些老汉老婆们就经常在里边掀花花、聊天。时间不长,四队人的业余活动就丰富和活跃了起来。队上有事时,马家富也利用这里开大会。“狼剩饭”觊觎这里的环境,一心想把大队部搬到这儿。他先是对马家富暗示,希望他能主动相让。但马家富装聋作哑的本事实在是炉火纯青。他哼哼哈哈地装听不懂;“狼剩饭”虽不高兴也没办法。二次见面就给马家富明说,让他把这几间房让出来。没料想马家富反而做起了他的工作,说自古官不修衙,你把你那门面整的那么漂亮,不但不符合**勤俭节约的精神,而且还容易让别有用心的人去争你这个大队长的位子。“狼剩饭”悚然一惊,当时也是频频点头,但事后回过味来就暗骂马家富奸诈。马家富也知道大队长难缠,就躲着他。今天一听会议的内容,就知道大队长是有备而来的,甚至把所有大队干部的工作都做通了,目标就是四队那几间房,心里就愁的不得了。及到看见马垛和大队长闹撑了,觉得有机可乘,连忙抛出了这个自救方案。
他不给大队长喘息机会,接着说:“让吴道长腾出一个窑来,省俩钱请一个没啥水平的大夫,再买几个药瓶瓶往哪儿一摆,把公社应付一下就算了。反正人们看病都是找吴道长。”
“狼剩饭”刚要张口反对,没想到几个小队长都纷纷叫好,马垛的声音最大,还挑衅地看着他。甚至还有两个大队干部也表了态,说这个主意不错,“值得考虑”。“狼剩饭”虽然恨得咬牙切齿,但却一脸轻松。他急忙转舵,故作轻松地说:“看,我说啥来?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麽!这事不就解决了?遇事不动脑子,只是轴着脖子反对,咋能把工作做好?”
谁都听的出来,后边的话是批评马垛的。
马垛也不示弱,说:“我耳朵被驴叫声震聋了,听不见!”
一直沉默不语只顾低头抽烟的三队队长王五升突然咳嗽了一声。这是个人人都熟悉的信号——他有话说。
“半斗,你有话说?讲。”“狼剩饭”暗示亲近地叫着王五升的绰号。
王五升翻着又红又烂的两只小眼睛,看了看马家富又瞅了瞅大队长,慢条斯理地说:“医疗站放在药王洞我举双手赞成。可你们安顿在医疗站吃闲饭的人我可养活不起!我就一句话:地方,我三队出了,人,你们养。”
这又是一个让“狼剩饭”极为头疼的事。王五升无疑是给他出了个更大的难题。饥谨时期,摆脱养活人的条件显然要比腾几间房更为苛刻。
“狗日的一个比一个滑、一个比一个狠!”“狼剩饭”深知继续争辩,建立合作医疗站的事就不得不推迟下去,他急中生智,故作大方地说:“医生和护士的费用分成五份,一个队一份;五升——他不再称呼王五升为半斗了,这是他不满的信号——你那一份由你和大队分摊;就这样定了。”
王五升心中暗喜表面却在唉声叹气。
处理了棘手的“养人”问题,“狼剩饭”接着说:“让吴道长腾窑的话我去说,购买医疗器械和药品的钱还得五个队均摊,谁不出钱都不行!一个队二十五块,再不能讲价钱了。队上没钱,你当队长的就是把自家的猪卖了、窑当了也得垫上!”
马垛觉得“狼剩饭”处处都在针对自己,心中不忿就反唇相讥:“好麽,我家只有一个猪娃,我也不要了,送给你!你把我队的那二十五块钱顶账给垫上。”
“狼剩饭”不理马垛,说:“后天把钱凑齐,谁也不能缺。散会!”
“狼剩饭”是马碎牛的本家伯伯。据说他年轻时在北塬上犁地时遇到了两只狼,一架打下来,狼丢了两条命,他大腿上就少了一蛋子肉。自那以后他走路就开始瘸。因为走动少了,就多动了心眼。刚解放时,他第一个欢迎**干部进村。土改时他又是积极份子。时间不长就入了党,随即就当上了马跑泉村的村干部。加上脑子好、人又活泛,在大队长的位子上一呆就是十年。
散会后他立刻去找吴道长,告诉他大队的决定。满以为吴道长会一口回绝,那样,他就可以再次召开干部会,重议医疗站选址的事,杀马家富一个回马枪。没想到吴道长爽快地答应了下来,这让他有些意外。
事情没法挽回了,“狼剩饭”也就死了心。很快地,村上就请到了一个姓李的西医大夫,条件是每见一个日头就给他记十分工。公社一个干部还给医疗站推荐了一名女护士,叫秀云。她以日薪七分工的标准欣然上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