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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寒五陵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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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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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剩饭”说:“三年自然灾害麽。那个县不是这样?那个村子不是这样?全国一盘棋。城里人倒是月月开工资,能买下粮食不?还不是有饿死的?”

        “那也比咱强。人家是没吃的、有花的;咱是缺吃的、没花的。”

        “这你就不了解情况了。”“狼剩饭”做出一幅拉家常的姿态,语气温和的像体恤的兄长,他随手抓过马垛的烟袋锅,偎了一袋旱烟,侃侃而谈:“城里人一月就那四、五十块钱,要养活一家五、六口人;这上有老、下有小的就更不容易了。眼下是困难时期,说到底还是粮食金贵。城里人月月是发工资,可有俩钱又能咋吗?现在还不是一批一批地往农村下放?为啥?为的是咱有粮食!”

        “有粮食?”马垛不服,想起了陈年往事,他埋怨说:“六零年办食堂你也说有粮食,结果大家解开腰带敞开肚皮吃,三个月就把半年的存粮吃光了。要不是我豁出去,坚持把公共食堂给解散了,咱马跑泉非饿死人不可。”

        “马垛,你这可是反党言论!”“狼剩饭”有些恼羞成怒,气势汹汹地说道:“大办公共食堂是**党中央定下的,是非办不可的事!办瞎办好,那只是个技术问题;办不办和支持还是破坏就成了立场问题!你一个非党员的小队长胆大包天,趁我不在,‘哗’地一下就解散了公共食堂,简单地就跟掀倒一堵土墙一样。你还私自把公共食堂的铁锅、蒸笼、鼓风、切菜刀、梨木案都卖给了豆马村,只换回来一百斤玉米。知道不?你让马跑泉遭受了巨大的经济损失!你这是挖社会主义墙角!你这是拆人民公社的台!上头几次要求我严肃处理你,要不是我压着------”

        “狼剩饭”最忌讳人提吃食堂的事。

        六零年五月,公社根据省委发出的《关于办好公共食堂的十项规定》,要求各大队都要以小队为单位,开展食堂普遍化运动。“狼剩饭”当时跟风跟的太紧,他按照《十项规定》里“大办公共食堂”和“大抓养猪”这两项要求,以大队名义从信用社贷款五百元从河南买了上百头猪娃。说是优良品种,盖了一大溜猪圈还让两个社员专职饲养。公共食堂开伙前,偏偏保管员又把账算错了,把库存粮食的数字扩大了一倍,造成“狼剩饭”决策上的重大失误。出工下地,社员要排队唱歌。除过“社会主义好”这首歌必唱之外,还要求社员大唱歌颂公共食堂的歌曲。吃饭实行**:大人小孩排队用餐,粮食青菜管饱管够;把个马跑泉整得人欢马叫、热气腾腾。那时节,人人脸上带笑,个个干劲冲天,村里村外一派蓬勃气象。一时间“狼剩饭”大名远扬,成了公社的先进,甚至市上都专门组织其他公社的干部前来参观学习。那时他红的不得了!又是介绍经验,又是出外宣讲。留给社员永恒的笑柄是他的两句名言。一句是“稀饭越熬越稠!只要你舍得添柴,稀饭就能熬成干饭!”另一句是“公共食堂好、馍大稀饭稠!”由于他好大喜功和缺乏精打细算的意识,结果差一点就把一队的社员送上了绝路。当发现粮食快吃完时,“碌碌已经曳到半坡”了,他没办法了,当时就急出一嘴的火泡。人常说祸不单行,就在这节骨眼上,两个专职饲养员向他汇报:买来的猪娃只吃料、不上膘,甚至连个子都不长,看样子还不如本地猪;“狼剩饭”顿时慌了。他私下请了个骟猪的来诊断,那骟猪匠一见这些猪娃就笑了,说:“和我猜的一样,这叫‘狗猪’,再喂也长不大,也就长个四五十斤;永远也长不到二百斤。”“狼剩饭”到这个时候才真正害怕了。后来听说马垛正私下联络人要解散食堂,一想也只有这个办法了——让社员饿死到家里总比饿死在公共食堂好——无奈之下,他假装有事走了几天亲戚。回来一见食堂果然散伙了,心里一宽,但却故做严肃地在干部会上上纲上线地狠狠批评了马垛一顿。最后假作无奈地说:“**的台你都拆了一半,剩下那一半留着也没用了。那一百来个猪娃是我买来准备给公共食堂作为改善伙食的永久肉猪基地的种猪,现在还留着干啥?干脆分了,从一队开始,每队二十头;分完为止、年底结算。”社员敢怒不敢言,没几天就把那批猪娃杀尽了------

    “‘狼剩饭’,你不要反咬一口!官把你当的都没有人性了!-----”

    马垛很清楚“狼剩饭”是为啥“走亲戚”的。“狼剩饭”前脚走,他老婆后脚就找到马垛,诉说了“狼剩饭”眼下的难处。她说:“他是个党员,不能出头。食堂再吃下去非饿死人不可。那批猪娃也让他睡不着觉。他离开这几天就是让你有时间解散食堂的。猪娃的事你不用管,他说他回来处理------”现在一听“狼剩饭”翻脸不认人,那抑制不住的火气就爆发了出来。

    “算了,算了。事情都过去了,还提那事干啥?都消消气。”。四队队长马家富合着稀泥——他外号就叫“合稀泥”——抓住时机行使起大队调解委员的职责。马家富不紧不慢地说:“咱今天说建医疗站的事咱就只说这个事,不要扯别的。建医疗站是公社的指示,也是个非干不可的事,这也不怪大队长。要说钱麽,一家伙拿出一百六,谁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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