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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寒五陵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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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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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俊良到底在哪儿呢?

        赵俊良离开秃子后悄然向东岸潜去,他发现越朝东水越浅、越朝东水温越高。 快到岸边时他看见一个小螃蟹在石头下吐泡泡,瞅准小螃蟹的屁股把它捏在手里。然后沿着东岸缓缓向北潜去。其实他并不比秃子到北岸晚,只是人们都盯着水库中央,没人想到他在岸边。赵俊良看到秃子已经上岸、看热闹的人都没有发现他时更觉得有趣。马碎牛潜下水后,他悄悄绕在背后慢慢地向水库中间潜去,面朝下伸开四肢,做出死尸一般的姿势一动不动地浮了上来。

        这个恐怖的姿势把所有的人都吓坏了!南头大坝上看热闹的男孩集体发一声喊:“淹死人了!”连颠带跑趋近岸边。水库北头那被马碎牛称作五虎将的四个人同时变了脸色。马碎牛胆大过人,他在水下看见已经溺毙的赵俊良,两脚一蹬浮上水面,伸手抓住他的左手,急游几步把赵俊良拉到了北头岸边。赵俊良突然翻身,正好搁浅在秃子上岸的地方。他长长地呼了一口气,举着右手的螃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拉我干啥?我正在抓螃蟹呢。”

        秃子立刻流露出极为敬佩的神色。马碎牛却识破了他,说:“你行,你赢了。但你也是生装!我看你也憋不住了。就是我不拉你,你也会立马上来的。”赵俊良不置可否地笑了。他们一块儿上了岸。

        赵俊良是穿着裤衩下水的。他觉得奇怪,这些农村孩子成群结队**裸地站在别人的面前为什么一点也不害羞呢?正想着这个问题,猛然听见马碎牛大声说:“秃子,叫爷!”秃子不愿意叫,扭捏着不张嘴。赵俊良连忙说:“不用叫了,刚才是说着耍的。”马碎牛却沉下了脸:“你当我们农村人说话是放屁呢?你要是输了,也得叫爷。”回过头恶狠狠地对秃子吼道:“快叫!”赵俊良不敢说话了。秃子面红耳赤压低声音蚊子似的叫了一声爷。倒让赵俊良红了脸。马碎牛哈哈大笑,过后却十分不满地瞪了秃子一眼,回头对赵俊良说:“‘红萝卜调辣子,吃出看不出’;原来你还是个高手!我今天要和你比赛那是欺负你,咱约好,明天见。”赵俊良说:“我那能有你水性好?今天胜了是我取巧。要不是我在后边给他施加压力、他自己也有些紧张慌乱,说不定我还赢不了他呢。”马碎牛怀疑地盯着赵俊良看,确信他说的是真心话后赞赏道:“‘雀儿塌在胡子上,你倒牵须(谦虚)’。要是秃子赢了,这会儿早傲气地认不得人了。秃子,河南人也有优点;以后向人家学着点。”秃子十分沮丧,点头默认。

        赵俊良看到了马碎牛眼神中的一丝赞许,暗自庆幸上天很快就赐给他一个非常需要的修好机会。他忽然觉得马碎牛虽然强横却不失公正,他也不相信会再次受到被扒下裤子那样的侮辱。他想,脱裤子这样的游戏,也许就是他们平时的作风,也许主观上他们把这种行为只看做是一种温和而又无伤大雅的游戏?

        他有些沾沾自喜。但他也知道友谊不是一天两天能建立起来的,即使是建立一个脆弱的友谊。

        穿好衣服拿上竹篮后,他对着马碎牛他们微微一笑,然后向西走去,他得让篮子装满野菜才能回家。

        赵俊良来到农村已经一个星期了,每天不得不提着竹蓝继续去挖那品种繁多却又不可或缺的野菜。他每天都要重新选择路径走上北塬,而且越走越远。远处的野菜很茂盛,挖起来也方便的多。奶奶把一部分野菜晾干后储存了起来,说等叔叔哪天来了,让他也带一些回去。

        又下雨了。夏天的雨说来就来,一阵大风过后忽然就滴起了雨星。很快地,零星的雨星就成了密匝的雨丝。当远方的雨丝摇摇摆摆骤然化成雨雾后,大白雨就瓢泼般落了下来。

        赵俊良只能呆在家里看书。

        大雨下了一天一夜,第二天早晨才放晴。赵俊良早早挎上竹蓝上了北塬。

        太阳远远地挂在东北方向,天上的云彩绚丽多彩、排列有序、十分壮观。条条白云像北极光,在东方拧成一团,尾巴却弯弯曲曲向西、向西北、向西南无限延伸。愈东愈浓愈亮、愈西愈淡愈宽,摇头摆尾地呈扇形分散开去,活像一条条巨龙。这些横贯天际的云龙一个个将头对着太阳,仿佛在作着众龙戏珠的游戏。赵俊良“啊”的一声止步不前,站在原头痴迷地看着天际。

        白云渐渐变为玫瑰色,很快又变成了嫣红,一条条舒展摆动着活了一般。那雨后湛蓝的苍天也只能透过波浪般曲折宽大的云隙才能清晰地展露出它那令人心醉的底色。

        大地一片碧绿。雨水清洗了植被上的浮土也净化了空气中的杂质,天地间呈现出一片清新明媚的景色。赵俊良深深地做了几个深呼吸,他觉得清爽极了,全身上下有一种洗髓的奇妙感觉。

        他走的是一条陌生的路。很快,他就站在一座高大雄伟的冢疙瘩面前。冢疙瘩的四方台基像埃及的金字塔,往上便失去了棱角,倒像了农村的坟头。它也许象征着天圆地方?也许是古人热衷于“求变”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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