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啥事?来人了?过了一会,小容子来了,看她举止言谈羞羞涩涩的样子,干红妈就知道她姑已经跟她挑明了。小容子呆了一会儿自如了一些,她还给何双富倒了一杯水,说,何哥,你喝水。何双富没去接水,对她说,我说小容子,我和单会计都管孙师傅叫孙姐,你管我们孙姐叫大娘,你该管我叫何叔才对,怎么叫上何哥了?干红妈一听何双富说这话,就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儿了,看小容子以为何双富开玩笑没往心里去,怕再说下去,小容子捧不住脸,就对小容子说,小容子,我有个皮尺在你大姑那儿,你回去,让她给我找找,我好用。小容子应了一声就放下水杯走了出去。
小容子前脚走出去,屋里干红妈就问何双富,说,双富,白天音环没和你说?何双富叹了一口气说,说了,不行,没有感觉。干红妈也有些急了,说,什么感觉不感觉的?!你就是有没有烦恶小容子的地方吧,没有就摊开正式处,处一处不就有感觉了吗?何双富说,孙姐,我……这么说吧,我和单音环处对象的时候,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很有限,而且都是在她的办公室——售票室里,外边随时有人进来。我是说,我们几乎从来没有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可是,就有感觉——我第一次见她从楼上洗完头拿着洗脸盆子走下来的时候就有感觉。我的爱就告诉我,就是她!可是小容子不行,她越和我近,我越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原来没提这事时,还觉得小姑娘挺好的,怎么一提这事,怎么看怎么不行。我不可能和小容子处,别耽误人家孩子。
干红妈深深叹了一口气,想了想,她说,遇不到有感觉的你就不处了?何双富说,遇得到,我身边就有。干红妈急问,谁?何双富说,单音环。干红妈说,可是人家都结婚了,成家立业了呀?何双富说,爱情就为了结婚、成家立业吗?干红妈说,可是,可是,你总来,音环的丈夫怎么想?何双富说,随他怎么想,至今为止,我没碰过单音环一个小手指头——我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伤害文艺。干红妈说,可是……。何双富抢过话说,可是,橱窗里摆着一件艺术品,我不买不偷不抢,我扒着窗户往里看还不行吗?哪家的王法也制止不了我看吧?
当时,屋里除了干红妈和何双富以外,还有干红。他放下画笔专心去听何双富的一番宏论。干红妈看见了,掇了他一下,没好气地说,听什么?!好象你明白似的!画你的!
何双富知道干红妈这是指桑骂槐,说他酸文假醋呢。何双富就告辞走了。走出屋,何双富想干红妈给他介绍对象是假,她的真实意图是不让他再接触单音环,不然不能这么气急败坏。他心里骂,我怎么做,找谁是我自己的事,关你孙淑兰什么事?你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何双富从此再不去干红家了。
15
干红他们院上屋的老陈太太是二月十九后半夜去世的。去世前也没有什么大病。白天,她老姑娘陈淑嫒从屯子里来了,捎过来五条鱼,她大儿媳妇晚饭炖上了。老陈太太吃完了,就干咯嗓儿,老姑娘陈淑嫒问她是鱼刺扎住了?她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就是隔一会儿咯一下隔一会儿咯一下。傍要躺下睡觉时,她说,这鱼做的这个咸,齁死个人。这么提一下,她来劲儿了,竟坐了起来,冲她大儿媳妇就骂,你这是没安好心,想齁死我!齁死我省着碍眼了,你想怎么就怎么了!你就洋蹦(得意)了!老陈太太然后就提她大儿子的小名骂道,你当王八,当你爹头上了!你这王八当的都损种啊!老陈头叹了一口气。大儿子大儿媳都不吱声,更不用说她的满炕孙子了,她的二孙子都**八了。
还是在哥哥家住下的她老姑娘陈淑嫒说了一句话,她说,妈,你得了,你这么骂还让人睡不让人睡?!
到了后半夜,老陈太太又咯了起来,她老姑娘陈淑嫒寻思给她倒一杯水压压咳,把水倒来了,让她妈喝,一看,老陈太太断气了……
老陈太太的尸体平躺在他们家外屋。
老陈太太有好几个儿子、女儿都在外地,家里就发了电报,让他们回来参加母亲的葬礼,因此要停尸三天,等着儿女。儿女们陆续回了电报,一般都说因为工作忙请不下假来,回不来了。陈淑嫒眼睛哭得如个桃似的,不是愤怒恐怕眼睛都睁不开,她恨恨地咒她不赶回来参加葬礼的哥哥姐姐们说,绝户!他们都得绝户了!不得好死!都不得好死!第三天上午,老陈太太被装在一口黑紫色的棺材里葬了。送灵时,老陈太太的大儿媳妇该去,她坚持不去,她不愠不火地说,有儿子、孙子就行了呗,我在家里收拾一下。
送葬的还没等走出大院儿,就听到他们家屋里乒乓三声二踢脚响,陈淑嫒气坏了,知道这是她嫂子放的。家里有横死(自杀或意外灾祸而死)的,才放二踢脚崩阴魂,哪有老人去世放二踢脚的?再说,老太太七十多岁了,是喜丧,你放哪门子二踢脚啊?陈淑嫒就往回走,要找她嫂子说道说道。可是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窝过去头,又冲院外走去……
被老陈太太说着了,她死后,她的大儿媳妇“洋蹦”了。以前的日子干红甚至没听她说过话,听到她的声音,就是无论冬夏的咳嗽声。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