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方的母亲嫌男方是个穷地方,不大乐意这门亲事,但也没有横加干涉。秋莲妈也是通情达理的人,只要小伙子对自己的女儿好,又有能耐,也不是不可以考虑。秋莲妈的态度是先处处再说,不要急于定婚。腊狗想与秋莲谈恋爱,常将表哥表嫂家作为联络点,不敢到女方家去找秋莲。
处于恋爱中的男女似乎都有心灵感应,每次腊狗到三姐夫家刚刚坐下,秋莲就织着一件毛衣慢慢来到三姐夫家串门。腊狗一来,我的好事也就来了。秋莲与菊花如同人与影子一般不可分离,秋莲来三姐夫家串门,必定有菊花作伴。菊花一来,我浑身就有一种充电加油般的精神振奋,她的言谈举止,音容笑貌,无不使我激动,只要和她在一起,我就觉得自己浸泡在爱恋的阳光里,十分的沉醉。我很少直接与菊花对话,一般都是与秋莲斗嘴,菊花偶尔帮腔和秋莲一道与我打嘴皮仗,就是我最得意的时刻。特别是菊花有时懒得理会我富有恶作剧的言语挑衅,就用眸子横我一眼的举动,实在是令我心醉不已。
俗话说,胀死的舅舅,饿死的姑爹。就是说,做媳妇的见娘家的舅舅来了,好酒好菜招待;见婆家的姑爹来了,便给他坐冷板凳。三姐没有两样心,娘家兄弟和婆家兄弟一视同仁。每次腊狗来了,杀鸡买肉,做了好菜,少不了叫我这个娃儿舅过来一同吃。
一天下午,腊狗又来到了三姐夫家。三姐派我去叫秋莲、菊花来三姐夫家打扑克。我和腊狗坐对,菊花和秋莲坐对,不知不觉就打了一个下午。三姐把一桌丰盛的晚餐做好后,我们才下了桌子吃饭。晚上,村小学校操场上放露天电影,我们都准备去看。我和腊狗喝了点酒,吃饭落到了最后。我吃完饭,放下碗快,把嘴一抹,对还在吃饭的腊狗说,你慢慢吃吧,电影要开演了,我先走一步!菊花说,等一下,一起去!我朝腊狗、秋莲扫了一眼,对菊花说,要知点趣。我的意思是让秋莲和腊狗在一起,菊花当然明了我的暗示,她立即说,那,我也该走了。我趁机说道,来,跟我一起走!菊花象被黄蜂刺了一下条件反射般地大叫了一声:我就不哪!
腊狗嘿嘿直笑!我在他们的笑声中,一个人躇蹰满志地走向黑夜深处。
二战时期,日本人制造了一种气球炸弹,利用大气流的推动使炸弹漂向美国本土。美国挨了炸,一时摸不清是什么原因,是从哪里漂来的,就严格封锁消息。日本人的气球炸弹一批又一批地发送出去后,不见美国有任何反应,自然不知取得了多大的效果,后来就停止了使用气球炸弹轰炸美国。
处在单恋中如柏拉图的我,对一本《民间情歌》如获至宝,那里面的情歌歌词,首首吻合我的心思。这本《民间情歌》是我从镇文化馆图书室借来的。小妹生得白又白,阿哥生得黑又黑,黑字写在白纸上,你看合适(色)不合适(色)?望天天有云,望姐姐有情。望天有云不下雨,望姐有情难启唇。若得与姐将情表,哪怕风吹大雨淋。太阳落坡又不落,小妹有话又不说,有话没话说几句,莫叫小哥老等着。20世纪80年代初期的江汉平原农村,说开放也开放,说保守也保守。青年农民谈婚论嫁,有父母之命,也有媒说之言,更有不少的人是自由恋爱。我情窦初开,单单恋上了菊花,总害怕别人知道,只一个人闷在心里默默地恋,偷偷地爱。然而我对菊花有情,菊花是否对我有意,我不得而知。为了更进一步地试探菊花,我就把《民间情歌》里一些吻合我的心思的情歌歌词分别抄写在一本又一本新到的杂志的扉页空白处,让菊花给借走了。令我烦恼不已的是,我的这些情歌炸弹发射给菊花后,总是得不到菊花的情绪反应。有时,我甚至恨我自己太多情,菊花有几天不来找我借书,我就把附有炸弹的书本亲自送上门去,她只轻描淡写地说一声谢谢就了事了。
去菊花家里,我从不敢久留,把书递给菊花就走。我害怕菊花的爸爸和妈妈看我的眼神。只要他们注视着我,我就自惭形秽。觉得自己象个小偷,被精明的人看出来了并有所戒备。可以说,每次去菊花家,我都觉得自己很下贱,很狼狈。但不争气的我依然乐此不疲。菊花有两个姐夫,时常与菊花说笑,我是多么多么的妨忌,又是多么多么的羡慕,希望自己能成为他们的连襟啊!我甚至觉得所有能与菊花亲近能够与菊花说上话的人,都是有福的人。我爱菊花,可是我在菊花面前,说话总是口笨舌拙,不知说什么好。脚下同蹋一块土,头上同顶一片天,彼此低头不见抬头见,每每我与菊花在某个场合不期而遇,一般相视一笑,打个招呼就擦身而过了。当然这种不经意的相遇,往往又是令人非常惊喜和愉悦。
农村实行生产责任制后,菊花家开了个小卖铺。我思念菊花不可抑制的时候,就借口去买火柴、酱醋,从而见上菊花一面。今天去打酒,明天去买烟,从她家买回来的小商品啊,可供我家开个小卖店。因为爱,我几乎每天都能写一首情诗。爱一个人是幸福的,由于不知自己是否被爱,这种爱,又是非常令人烦恼和憧憬的,无奈而惆怅的。与其说爱一个人是幸福的,不如说青春是美好的。恐怕只有处于青春期的男女才有这种梦牵魂绕,不知所终的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