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阳光灿烂的农闲日子,家里没有什么急切的事要做,父亲反正不能让我闲着,吩咐我背着箩筐去野地捡鸡屎,收牛粪。我一听,火冒三丈,我坚决不干,与父亲顶嘴说,这简直浪费我的青春!
父亲把我毫无办法。来文的,父亲说不过我,父亲七说,我八说,父亲八说,我瞎说;来武的,父亲打不过我。父亲年迈老朽,我血气方刚。我之所以敢于与父亲对着干,就是文学给了我一种无穷的力量。准确地说,应该是巴金的小说《家》里的觉慧给了我力量。姐妹们个个在父亲面前腑首贴耳,言听计从,唯独我总是与父亲唱对台戏。我要做觉慧那样的叛逆者。这就使得我的人生与众不同,丰富而艰辛。我与命运的抗争,首先就是与父亲的斗争。
为了提高文学写作水平,我自费订了上海办的《文学报》、武汉市文联办的《芳草》等一些报刊杂志。村里的年轻人都喜欢找我借书看。菊花有个最要好的同伴叫秋莲,两人亲昵如姐妹。菊花和秋莲知道我有许多新书,并且新书源源不断,她俩也就源源不断地来找我借书。只要是她俩来借,我是有求必应。有时别人来借都不肯,单等她俩来借。菊花和秋莲总是形影不离,同来同去,从不单独行动。相比之下,菊花显得文静,秋莲显得活泼。秋莲在我眼里,是照亮菊花的一个灯泡。
强烈的爱恋之情,驱使我写下了第一封情书。有一天,我把这封情书夹在一本《湖北青年》里,让菊花、秋莲她俩借走了。信是这样写的:编辑同志,我是一名农村青年。最近,我爱上了本村的一位姑娘。为此,我悄悄地写起情书来。我越写越兴奋,越写越激动,写好之后一看,认为可以拨动“读者”的情弦,打动姑娘的芳心,可是我却不敢将这封信寄出去,因为我怕人家心目中根本就没有我这个一事无成的人。想来想去,我只好把这种爱(单相思)深深地埋藏在心底。并发誓,不搞出点名堂来,不在报刊上发表一两篇小说,决不轻举妄动。于是,在这种压力的支配下,我就废寝忘食地写起小说来。结果呢,一筹莫展。只得两眼望白纸,心急喊黄天。请问这是何故?
两天后,菊花、秋莲她俩给我还书来了。我心里有点紧张、就象做了某种亏心事。我强装镇静,仍然象往常一样,笑迎两位佳宾。秋莲隔老远见了我,就冲我直笑。菊花一如既往,只是微笑。秋莲来到我的写字桌前,把还来的《湖北青年》往桌上一丢,两眼便盯着我,我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拿起杂志往抽届里放,却被秋莲一手按住了。秋莲说:坦白交待,你爱上了本村的哪位姑娘?说着,秋莲从书里面拿出了我写的那封信。我说,别误会,这是我写给杂志的一封求教信。秋莲说既然这样,就该把稿子寄出去。正好菊花和秋莲这天打算上街买东西,我一时兴起,把稿子装进一只信封,写上《湖北青年》杂志社收,由她俩给我带到邮局去发了。
我万万没有想到,这篇稿子竟成了我的处女作,杂志社公开给发表了,还寄给我三元钱的稿费。编辑同志将稿子稍作了改动,以《我为何搞不出名堂来?》为题发表在《湖北青年》“分忧解难”专栏里,并且还加了编者按。
冒长河同志的来信提出了一个有趣而又值得深思的问题:爱情的压力能否成为事业成功的动力?希望广大青年朋友结合自己的切身体会,帮助小冒同志找到正确的答案。
我的文字第一次在省级刊物上被印成铅字,我有说不出的高兴。
一天上午,雨过天睛,菊花和秋莲两人织着毛线衣,来到我隔壁三姐夫家里,边织毛衣边与三姐谈家常。我拿出《湖北青年》去三姐夫家,得意洋洋地对秋莲说,我的稿子发表了呢!秋莲接过杂志就翻,我指出是那页,秋莲看到后,惊奇地说,咦,真的呢!菊花听说,凑头过来瞧了一眼,抿嘴一笑。三姐说,写的什么,念出来我们听听。秋莲念完后,三姐说,天哪,我们家宝贝弟弟冒长河爱上了本村的哪位姑娘啊?
我得意地瞅了菊花一眼,她面带微笑,不动声色地织着毛衣。一会儿,菊花起身,说要回家了。菊花起身后,两手朝上伸展,做了一个放松身体的姿势,那婀娜的身姿令我无比心动神往。
三姐性格直爽,爽朗中常显几分泼辣。三姐夫外出搞瓦工,经常不在家。村里一些油嘴滑舌的男人喜欢与三姐打嘴皮仗,试图在言语上占点便宜,几乎没有一个男人不被三姐给骂得狗血喷头。农家子女结婚,一般都要大宴宾客。一次三姐在邻居家吃喜酒,同桌一个男人不知趣,在酒席上当着满屋的人对三姐说,你男人不在家,晚上要不要人来陪你呀。三姐说,我宁愿撒一把谷在上面让鸭子来嘬,也不要你!一屋子的人听了,顿时哄堂大笑,都佩服三姐厉害。
三姐夫的一个小表弟家距我家有二十多里路远。三姐夫的小表弟腊狗年长我一岁。三姐夫看上了秋莲,想把秋莲作为自己的弟媳妇,便请组里的人出面作媒,介绍秋莲与腊狗见了一面。姑娘小伙子一见钟情,当即就确定了恋爱关系。农闲时,腊狗隔三差五地骑自行车来三姐夫家作客,其实就是想见见秋莲,与秋莲谈情说爱。秋莲与腊狗谈恋爱,稍稍有点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