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大魏文侯(425B.C.—380B.C.)
以免这帮人平地坐大,又成为赵、魏、韩这样的新豪族。
正是因为赵、魏、韩威逼了晋国君,他们从晋国君大权旁落上总结了教训——听凭大家族坐大,没有从土地上根除大家族坐大的和经济基础,说白了就是分封制的弊端。所以他们自己的地盘势力上,开始有意识地遏制分封。
李悝的变法适应了这种需要,他把封邑改为郡县,把分封制改为郡县制,用招募来的官僚做郡县的长官,而不是把一个封邑永久地交给哪个家族。这种招募来的官僚我们叫他职业官僚,一份任免通知就可以摆布这些职业官僚。同时李悝用法律控制这些官僚(也就是《法经》),而不是再借助从前的血缘关系和宗法关系。这就是他叫做法家的原因,是指他们以法来治理官僚——其实并不是普法宣传,针对平民搞刑罚的意思。
李悝革除那些“其父有功而禄,其子无功而食”的世袭大家族分子们的命。这些被他骂为“淫民”的分封制下的大家族之人们全部被停发工资(禄),省出的钱用以招来四方之士。职业官僚制度取代了任人唯亲的世卿世禄制。这一点是魏文侯最喜欢的,因为可以帮助他加强自己的君主权,减少下面人势力坐大,而且集中自己地盘上的人力物力归自己直辖,不再通过分封转折稀释出去。
职业官僚体系的出现,可以强化王权,加强凝聚国力,还使得布衣可以通过才干和军功进入官僚队伍,从而打破了过去大家族宗族成员垄断政坛的局面。布衣从政的大门打开了。
李悝堪称影响未来中国2000年社会政治结构的第一人,由于魏文侯笼络住了这么个大贤,魏氏很快通过改革富强起来,成为战国初期的首强。(秦国这时候还不强,它依旧是远在西垂的抱残守缺的土包子国家,连货币都没有呢,保持人殉的陋习)。
李悝的法变得差不多的时候,一个29岁的年轻人,留着一撇轻胡子,从远东来到了魏氏的安邑。他骨骼肃穆,神色超远,目光扫视着这个新兴的城市。宫殿区还是那么壁垒森严,但手工业作坊区和市场交易区却熙熙攘攘。“鬻金者”、“沽酒者”、“卖履者”、“卖骏马者”、“贩茅者”,“卖卜屠狗者”,都在这里谋生活。市场的喧嚣与城堡的肃杀相映成趣。
这个生逢其时的年轻人拿着自己的名策和毕业证书,径直投向魏文侯的府邸。他不是别人,他就是那个被尉缭子设问为——“有提七万之众,而天下莫当者谁? 曰:吴起也。”
吴起,卫国人。
卫国这种三流小国,夹缝中生存,受狄人打击,被迫舍弃朝歌、邯郸这些大邑东迁,向齐国看齐,最终定都濮阳(河南省东北部)。濮阳可是人杰地灵之处,商鞅、张仪、吕不韦都是这儿的人,后来还有僧一行,南霁云(南八),以及传说中的造字家仓颉等等。当然还有接受了三陪女的性按摩而不见效果,“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先生(前一时间被凭为“中国古代十大杰出青年”)。
但吴起没有这么杰出,年轻的吴起是个游仕求索,出头无路的家伙。他的老家也不在濮阳,而要从濮阳西南行200里,进入山东定陶(据说是宇宙的中心,天下的中点,既然是中点,那就是倒爷的聚集地,范蠡就在这里)。
吴起的爹爹也是个倒爷,家里存款达到“千金”,有钱。当商人当牛了,就要想着运动王侯,作磨着当官了。吴起就是在这样的家教中长大的,他的政治面貌属于布衣。他按照父母意愿,把爹的存款拿出来,到处托关系,想当官,以光大门庭。可是家财散尽,依旧找不到“人上人”的工作。想换掉身上这件布衣,真是不容易啊。
(所谓布衣,不是棉花做的衣服,那时候棉花还没有引进中国,布衣多是麻布的,而且不经染色。老百姓只能传布衣。有身份的人,比如世家大族的,当官的,则穿丝衣。脱下布衣,穿上彩色的丝绸衣服像一只花蝴蝶,到处乱飞,这是当时每一个布衣的梦想。)
虽然衣服没有换成带绣花的,吴起却娶到一个老婆。这个可怜的妹妹在家给吴起织带子,织完了一量,比政府规定的窄。于是吴起要求她拆了重织,妻子点头答应。
织完吴起再一量,还是不达标。吴起大怒。妻子赶紧解释:“经线事先已经固定好了,你叫改的时候已经没法改了。”
吴起说:“没法改,你答应干吗?”吴起不能原谅妻子言行不一的不诚实行为,拿出结婚证,还给妻子,说,“咱们离婚吧。”
(大约当时的布和钱币一样,可以作为交易凭证来流通,如果织布织得尺寸不够政府规定的幅宽,会扰乱货币市场,所以布要达到一定标准宽度)。
妻子赶紧请自己的兄长出面求情,她兄长却回答说:“吴起这个人我知道,他是法家的信徒,法无私情,包括要在最亲近的人身上实行,然后再推广。所以,你不要再指望着能给他当老婆了。”
妻子不信,又让自己的弟弟去托卫国国君说辞,终于还是不行。这个故事想表达的是法家的“法行所爱,不避亲贵”的思想,和后来商鞅惩罚秦太子驷是出于同样的原则——要敢于从自己心爱的人身上(如果他/她违了法)动真格的,法令才会得到真正落实。而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