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大魏文侯(425B.C.—380B.C.)
乐羊还不知道这些闲话呢,每天扬扬自得。于是,魏文侯搬出两筐简册,请乐羊过目。一看,都是乐羊在外三年攻中山不下,魏家家臣纷纷上书骂乐羊该死、乐羊拥兵自重、乐羊投敌、乐羊吃儿子的信,请求魏文侯招回乐羊处分。
乐羊看完简册,汗流浃背,赶紧小跑几步,长拜于庭中,说:“下臣攻克中山,全是主君您的大功大德啊。别说这两筐奏章,就是一寸的简板,您如果听信了,也足以要我的命啊。” 正是魏文侯对于这些众口烁金之辞不予理睬,鼎立支持乐羊,才使乐羊子全功而返。从此乐羊不敢自矜,事奉魏家不敢怠慢。
如果说赵无恤是进入战国时代的第一位鳄鱼,那第二位就应该是魏文侯。
魏氏的祖先是晋献公的保镖,叫做毕万,因功被封在魏地(陕州芮城县北),得姓魏。他的儿子魏仇,跟随重耳流浪江湖,是五人最贤者之一,却因为烧了僖负羁全家,被废掉。魏仇的孙子魏绛,再次在晋悼公时代复出,担任司马,“和戎”有功,被晋悼公赏他来一套音像,实现了一个家庭梦想。魏绛的儿子魏舒,搞过魏舒方阵,再往下六代就是魏文侯。
魏文侯喜欢儒者,尊礼贤士。孔子有个弟子叫子夏,说“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就是他。子夏跑到山西当教授,收了魏文侯当徒弟。魏文侯读书期间,还给儒家的《孝经》作了注。属于好学不倦。子夏治学,强调知识的占有和形式主义。在他门下当徒弟,只要练习洒扫应对进退礼节,就可以混到毕业了。
但是魏文侯实际却是行的法家主义。有一次,魏文侯和大家喝酒,喝着喝着就迷魂了,站不起来了,天不凑巧,又下起了雨,远古世界里一片春雨潇潇。
魏文侯突然想起农林局长(虞人)来了:“坏了,我跟虞人约定下午打猎去呢,他正拿着钥匙,园门口等我呢!”
大家劝阻说:“下雨了,您又喝晕乎了,请改日吧。”但魏文侯不听,冒着雨去找虞人,一直打猎到天黑,把自己累得要死。雨天小动物都不出来,就这两个傻瓜在野地里猛跑。
这个故事说明魏文侯重视“法”,一旦什么东西定下标准来,有言在先了,便不能随便更改。人治不能逾法而治,自己当领导,随意更改既有规定,是乱法。法家重视法令的严肃性。
魏文侯另一个佳宾,叫田子方,此人是子贡的徒弟,也相当机灵,跟他老师一样会来事儿,伶牙俐齿。有一次魏文侯饮酒,欣赏着音乐,魏文侯说:“钟声不谐调啊,左边的音高。”
田子方故意掩嘴而笑。魏文侯诧异而问:“笑啥?”
“臣听说,君主只要管理好乐官就行了,不贤明的君主才直接管理音乐。我怕您是审于声,而聋于官哦。”(当时的士人真敢当面指摘啊!)
这话颇有道理。君王就是要管理好职业官僚们,这是新时期对君主们提出的新的工作方法和要求。
魏文候还有一次上街,看见路上一个家伙反穿着皮袄,背着柴禾,这家伙解释说:“我把有毛的一侧穿在里边,这样毛毛就不会被柴禾划掉了。”
“可是,”魏文候说,“你把皮子露在外边,一旦被柴禾挂破了,毛毛不也要掉吗?皮子没有了,毛到哪里依附啊?”这个故事体现了一种经济学理念。后来发生的另一件事可以作它的注解。有一次,地方上超额完成税收指标,群臣纷纷称贺,魏文候唯独忧虑:“老百姓就是皮子,收了太多的税,皮子损伤了,以后税源就枯竭了。我们不能允许这种做法。”
魏文侯对地方上的名流也必恭必敬。每次经过大仙“段干木”所居住的胡同,一定要凭轼而立(表示礼敬,类似站在车子上,扶着前杠喊同志们好。叫做扶轼)。由此得誉于诸侯,人才都来投奔他。
被魏文侯擢用的人才,有治邺的西门豹(大官人),以及攻打中山国的乐羊子,还有就是任用李悝为相,首开战国时代变法的先河。
李悝以前是学儒的,学通了以后,就想创一门独门功夫。他汇集了各国法律条文,编成一部《法经》:其中《盗法》和《贼法》针对盗窃、杀人及犯上作乱者;《囚法》和《捕法》是有关断狱和捕亡的法律,包括惩罚盗、贼的具体规定;《杂法》用于惩罚轻狂放荡、翻越城墙、赌博、欺诈、贪污受贿、荒淫奢侈、谮越等级制度等违法行为;《具法》是根据具体情况加重或减轻刑罚的规定。
李悝这本《法经》是个好东西,商鞅从魏入秦,就是带着《法经》去的,给秦国人带去了福音。后代的《秦律》和《汉律》,也都是以《法经》为蓝本。
就这样,李悝成为了我国法家人物的始祖,他还著有《李子》32篇,可惜已经失传。(不过,留着的话也没多少人爱看)。
尽人皆知,战国初期的牛类已经普遍学会了耕地。牛类学会了耕地,铁器引入了生产,人们赶着牛,扶着犁(铁的),拼命去开垦新的田野。森林被剃光,肥沃的土地打出黄澄澄的粮食。但是这些土地都没有上交国君,而是被卿大夫们把持着,成为有强势的大家族。这些有强势的大家族——譬如赵、魏、韩,采取招募官僚的方法治理自己的地盘,遏制本宗族成员对所属土地的直接世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