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这个岁数,经常会被人问到结婚了没。
听了我就觉得好笑,就我这操行,像结了婚的吗。
我并不在意被人这样问,但是提问者别问完就完了,得到否定答案后,是不是觉得应该帮哥们儿一把啊。
因为个人问题尚未解决,注定了我和公司的中老年妇女们会有共同语言,她们热衷于给我张罗对象,我却一个也没见,理由很简单:到了年龄还让人介绍男朋友的女孩,好看得了吗。更因为,我还想着一个人。
大学里我曾经有个貌美如花温柔体贴的女朋友,她叫周舟。如果不是因为当时在校生不准结婚,我们差点儿就领证了,不过幸好没领,要不我现在又多了一个离婚证。
毕业后她去了法国,最后一次见到她是在首都机场,她只留给我一个背影,便匆匆离去。听大学里睡我上铺后来被学校开除从此我的上铺就一直空着以前习惯踩着我肚子或脑袋下床以后再也没有这种机会了的杨阳说,周舟在巴黎香榭丽舍大街上班。
那年杨阳报名参加了一个法国“七日游”,包吃住和往返的机票,还有诸多旅游景点的门票,才七千块。当初他被学校开除后,在社会上混了一段时间,发现没有一技之长难以立足,又在第二年参加了高考,考回学校,换了一个专业,上了中文系。中文系是学校新开的专业,教务主任有一次登录学校论坛浏览,发现学生们贴在网上的文章文笔甚好,很有思想,有些话说得比校长都有道理,可是却学着自己并不喜爱甚至厌恶的专业,不要说创造科研成果,就是连通过考试都勉为其难。于是教务主任建议学校开办人文学院,设立中文、新闻、广告、多媒体制作等专业,培养多行业人才。杨阳再次进入大学的第一年,就出了一本诗集,叫《悲而不伤》,书商出的,卖得不错,特别是在大学里读者甚广,还上过图书销售排行榜,究竟印了多少杨阳也不知道,书商耍赖,只给了他八千块钱,然后就把公司注销了,让杨阳无处可找。
一气之下,杨阳用那些钱报了旅游团,到法国转了一圈发现上当了。吃的都是中国菜,导游说怕法国菜不合大家胃口,所以特意订的麻婆豆腐和宫保鸡丁。旅游团所到之处也都是不要钱免费参观的街道和公园,就像北京的王府井和上海的南京路,是个人就能逛,不是人也能逛,王府井步行街树坑里的那些狗屎足以证明出入于此多么自由,而旅游团的行程介绍中却会煞有介事地写着:“中国最富盛名的让无数中外游客流连忘返的百年老街”。
北京的两广大街上坐落着一处并不起眼还不算破旧的房子,门口挂了一块匾:纪晓岚故居。打小跟北京长大,对于这座房子早已习以为常,在我的印象里,它和路边的垃圾箱没什么两样,但每次从这里路过,看到一群戴着小红帽的外地游客饶有兴趣地在门前拍照留念的时候,我就能想像到杨阳伫立在香榭丽舍大街上的时候有多无聊。
让杨阳心里平衡的是,听说有人花一万二去法国旅游,享受的待遇和自己差不多,就是多在一家中国餐馆里听着马赛曲吃了几个法国蜗牛,要不是因为价格贵,真没觉得比北京街边大排档的炒田螺好吃多少。由此得出结论:便宜没好货,不便宜的也不一定就是好货。
当杨阳发现香榭丽舍大街并不比长安街更好的时候,他就掏出一根“中南海”,站街边就点上了。这时路过一年轻女子,有意看了他一眼,杨阳感觉有美女往自己身上瞥,便迎上目光,也看了她一眼。两人发现居然认识,她就是周舟。
周舟问杨阳抽的是不是“中南海”。杨阳说是,刚到法国的时候尝了几口“凡尔赛”,抽不惯,幸好带了两盒“中南海”。周舟说,我就是闻着这个味道熟悉,所以看了一眼,没想到是你。杨阳说,你没在“中南海”烟厂工作过啊,怎么对这味道这么敏感。周舟说,当年邱飞就抽这种烟,这种味道……周舟没有说下去,转移了话题,告诉杨阳她就在这条街上班。杨阳问详细地址,周舟欲言又止,说还是别告诉你了,我不想找麻烦。周舟说的麻烦,是怕杨阳告诉我她的地址,我宁愿上当也报一个旅游团去法国找她。
杨阳说出来五天了,后天就回北京,法国没什么意思,不过如此。问周舟什么时候回去。周舟说不知道,她的工作在法国,什么时候回去公司说了算。杨阳说,还有人在国内等你呢。周舟说,也许就一直在这儿呆下去了,如果他真在等我,你告诉他,别等了,有合适的就找一个吧,不过我相信他应该是没闲着。
听了杨阳的转述,我觉得自己真是太冤枉了。这三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期盼周舟回来,经常在心里和她对话:香港和澳门都回到祖国怀抱这么多年了,台湾也不远了,你就别耗着了,赶紧回来吧,祖国和我需要你,我的心里只有你!为了能感动上苍让你早点儿回来,我都很少和公司的女同事说话,闹得她们以为我上学的时候接受的是封建社会的教育,看我只和男同事说话,还在背后一个劲儿地议论我是不是有什么毛病或是特殊爱好。面对这些流言蜚语,我多么想为自己辟谣,证明自己的爱好是正常的,身体是健康的,但是为了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