缩回了手。“你的伤未好,你不能去。”
方真只是再问了一句:“我的剑呢?”
颜夕幽幽叹了口气:“你还是以前一样的脾气。”
方邪真站了起来,颜夕吃惊地道:“你要干什么?”
方邪真漠然道:“没有剑,我也一样能去。”
颜夕道:“你要干甚么?”
方邪真道:“报仇。”
颜夕道:“你能不能不去?”
方邪真忽然有些激动了起来:“如果你父亲无故惨死,弟弟也遭人杀害,你能不能不去报仇?”
颜夕不能回答这个问题。
因为答案太过明显。
方邪真也不等她答复,往门外跨去。
颜夕道:“你找谁报仇?”
“一切有关这个阴谋的人,所有参与杀害爹爹和弟弟的人。”
“可是……你只有一个人,伤毒未好,就要去妙手堂,这不是报仇,而是送死!”
“谁说我现在要去妙手堂?”方邪真道,“一个人要真正的报仇,可以等一年,可以等十年,可以等到最好的时机、最适当的时候,一个人如果急着要杀死仇人,那不是报仇,而是泄愤。”
他顿了一顿又道:“何况,回万雷在杀人的地方出现,不一定就是他杀人。”
颜夕顿感放心:方邪真在此时此际仍能保持理智,这点若换作是她,自问也不一定能做到,“那么……你要去哪里?”
“相思林。”
“游家?”
“小碧湖。”
“为甚么?”
“爹爹已经死了,小弟也被牵累;”方邪真道,“我还有一个朋友,现在可能在相思亭上作殊死战,危在旦夕,我不想连他也丧失性命。”
颜夕惊异地道:“你是说追命?”
方邪真已走到门前,门仍是敞开着,外面长廊荷塘,幽雅如画,心中不禁一阵隐痛:想这些年来,她住在这儿,算是天上人间了,这些美景雅阁,大概也出自她一手布置的罢?他却人在陋巷,连跟他一箪食、一瓢饮的老父和小弟,竟都横遭毒手!
可见人生里,真的会有幸与不幸的。
——如果当日她跟了给自己,又是怎样一种局面呢?
他这样想着的时候,心中被无名的怒火和莫名的妒火交织着,没有回答颜夕的话。
颜夕却仍然把话说下去:“洛阳四公子,千方百计,重金厚聘,威迫利诱,你都不肯相助于一指之力,可是,你跟追命只不过才见过一次面,你明知他是七发禅师、蔡旋钟、断眉石等人非铲除不可的对象,你仍是要为他卖命!你……!”
方邪真淡淡地道:“我怎么样?”
颜夕道:“你一点也没有变……你还是那样的脾性!”
“这句话你刚才已经说过了。我风流成性、浮萍一般的不安定,不求闻达,孤芳自赏……”方邪真道,“不错,我还是老样子:我仍然会对人死心塌地做傻事,只要我心甘情愿不惜洒尽一身热血……这些当日使你离开我的坏脾性,我倒一样不缺。”
颜夕看着他,看着他,看着他好一会才道:“你真的以为我是因为这样才离开你的吗?”
方邪真摸摸耳垂,看看天色,道:“我不知道,我走了。”
颜夕道:“你为啥不披上长衫才走?”
方邪真循她手指处看去,只见近墙的竹椅靠上架着他那一件白衫,他这样看去的时候,忽然想起当日很多他和她在一起的情境,他觉得十分震诧:老爹和小弟刚遭人毒手,他怎么还会想起这些往日缠绵、过去伤情的事?
他拿起白衫的时候,才发现衫服之下就是斜倚着那把剑。
灭魂剑。
他把剑拿在手里,仿佛久违了的爱人,回到他的怀抱里。
奇怪的是在这时候,他忽然想起惜惜。
他在要走出门槛的时候,忽然停住了脚步,问:“你真的要我加入兰亭池家?”
“不。”
这答案出乎方邪真意料:“为甚么?”
“因为这的确是个是非之地,而且是一个极大的陷饼,谁掉进去,都以为自己在布下大罗地网,其实成了网中人还不自知。”颜夕道,“这儿不适合你,里头的人都疯了,没疯的人爬不出来,除非疯子才会想进去。”
方邪真观察着她:“为甚么你先前又希望我加入?还亲自跑到大隐丘来游说?”
“因为我先前不知道你就是你。”
“可是你在知道是我后,仍要我留助池家。
“我乍见你,我……没有办法控制,想要你留下来,现在我已冷静了,平静了,想过了,很明白你作的选择是对的。”
“我的选择?甚么选择?”
“置身事外,远离洛阳。”
“我选择了么?世事能容让我选择吗?”方邪真道,“好,如果我能够选择,我就选择你觉得我不该选择的,我要留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