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颜夕气白了脸,“你为甚么偏要……那值得吗?!”
“就算是我中了你的激将法好了:你要我留下来的时候,我不留;你不要我留下来的时候,我偏留。”方邪真道,“就像当日你对我一样。”
“你不可以留下来,”颜夕语无伦次的说,“你留下来作甚么?”
“昨夜以前,我不留下来,是怕连累了人,怕连累老爹、小弟和惜惜……”方邪真道,“现在老爹死了、小弟也都死了,我要留下来替他们报仇,而且决不让惜惜再受牵累。”
“你记住,”方邪真长笑出门,把颜夕留在房里,“我不是因为你才留下来的。”
他漫笑着走出长廊,得意非凡。
只有迎面见着他的人,才能看见他笑得十分痛苦的脸容。
此际才是卯未辰初,池日暮在一间很特殊的房里,精神非常的好。
谁也看不出他昨夜根本没有休息过。
他在聚精会神的看一件东西。
他并没有用手拿着那件东西,而是一枝白钢打铸的细钳,钳着那件事物细看,手上还带着三层的小牛皮手套。
至于说那是一间奇特的房子,那是因为这间房子挂满了各种各类、各式各样的兵器。
这些兵器有常见的,有不常见的,甚至有的根本还未在江湖上出现过的,有的还在实验中,仍未出世。
有的兵器挂在墙上,有的置于兵器架上,这些兵器应有尽有,不应有也尽有,有长的有短的,有软的有硬的,连鎏金凤翅镗这种独门兵器,也占一席位;就连子母离魂圈这类绝门武器,也一样列在架上。甚至还有江南霹雳堂的“雷公弹”,以及川中高手唐月亮的奇门暗器:“中秋月里的小雨”,在这里竟然也可以见得到。还有一些不是武器的武器,包括铁笛、绢帕、烛台,如果这也算是“兵器”,连方邪真也不知如何使用法。
不过只要一个对武术稍窥门径的江湖人,一旦踏入这个地方,必会被这些琳琅满目、多不胜数,而且绝对难得一见的兵器所慑住:要收集这些各家各派的兵器,究竟要花多少时间、多少精力、多少心血、多少金钱?那是难以估计的。
池日暮的座位,正面对着窗。
他的位置也非常特别,无论在任何时分,只要有阳光或月亮,光线都定能会照在这里。
现在阳光还不是很强烈,所以他点燃了案上的八支巨烛,把他的脸容,映照得一片明黄。
他正在聚精会神的看手上钳着一件细微的物件,那事物在烛光和阳光流照下,偶然绽出奇异的光芒。
他看得那末专心,以致方邪真走进来的时候,他似乎一点儿也不知道。
方邪真在他背后仁立了好久好久,然后才道:“你知不知道,像刚才那样,我可以杀死你几次?”
池日暮居然没有吃惊,也没有回头,只说:“我知道。”
方邪真顿了一顿,负手看墙上的兵器,道:“我也知道,如果没有兰亭池家大公子、二公子的允可,谁也休想踏入‘兵器房’半步。”
“不错这儿是有埋伏,平时当然都不显露出来,不过对方少侠例外。”池日暮说,“我已颁布下去,兰亭池家,只要方少侠喜欢,往那里走、做甚么都行。”
方邪真沉默。
池日暮忽道:“你好了点没?”
方邪真道:“你为甚么要救我?”
池日暮问非所答:“七发大师很是费了点功夫。”
方邪真道:“那想必是因为你的命令之故。”
“七发大师是我的上宾,我只敢要求他,不能说是命令;”池日暮道,“何况,嫂子对阁下,十分关切,像这样一位绝世才人,我又怎能不竭力保全呢?”
他一笑道:“若是保全不了,那是池家的不幸,我的耻辱。”
方邪真只问:“七发大师呢?”
池日暮道:“他出去了。”
方邪真紧张了起来:“他到哪里去?”
“小碧湖,游家,相思林中相思亭。”
“他去了多久?”方邪真紧接着问。
“他走了才不过是你来这儿的一盏茶时间,你放心,相思林中“口果设宴,那么鸿门宴尚未开筵;如果是一场战局,那么战端仍未启……”池日暮语锋一转:“你知道我在看甚么?”
方邪真没有问。
他知道池日暮一定会说下去。
池日暮果然说了下去。
“飞星,”他赞羡地道:“梦里的飞星。”
方邪真皱起了眉头。
他不明白池日暮在说甚么。
但他知道池日暮这样说,必定有他的原故。
——这池家二公子,看来要比他所知道的更不易应付,而且不易应付得多了。
“暗器,”池日暮仍然感叹的道,“那颗划过你的耳际的暗器。”
“我从来没有看过那么精巧、那么细致、那么可怕、那么毒而又那么美丽的暗器。”池日暮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