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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纸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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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4.水碾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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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焦灼地像旺着一团火,却在不经意地一瞥间看见了已出落得修身修面蓬勃俊秀青碧欲流的三棵柏:好树哇#蝴赞叹着,未及再看第二眼,竟歪身倒在浓密的树荫下,沉沉睡去,再没有醒来。

    风水先生被三棵柏害死的事惊动了整个彭家屋场的人。

    有人说那年轻后生造诣尚浅修行不够,抵不住三棵柏的神力;

    也有人说这三棵柏虽有灵性却是沾了邪气的——都怪村子里的人得罪了黄大仙,活该让树神也变成坑人害人的瘟神了。

    不管哪一种说法,总之这三棵柏是保不住了,砍掉它们的意见得到了全村人的赞同,而用三棵柏的木料来做水碾也顺应了大家的心愿。

    在这之前彭家屋场一直是用石磨的。劳力多的人家用人力推石磨,吱咛咛地转悠着,磨米磨面磨豆腐,麻烦的是太折损体力,一升包谷一个时辰,一担麦子磨一整天,推磨子推得人腰酸腿疼头晕眼花;殷实人家用牛曳磨子,一根木杠牵绊着,牛被蒙了眼睛一圈一圈地在磨道上转圈圈。畜牲也通人性的,自以为走了很远的路,取下遮掩罩才发觉还在原地不动,不由得口吐白沫浑身哆嗦发起怪症来,被愚弄的感觉郁积在心,若到春耕大忙或者秋种犁地时还不能痊愈,可就贻误了农家的大事了。家境贫寒的小户人家也用人曳磨子,往往是媳妇推磨子转圈圈,婆婆紧跟其后小脚腾腾地清扫磨盘,几根筷子插在磨眼里,簌落有致地不让包谷或者麦粒儿漏得太急太快,而糁子和面粉却是不管不顾地扑簌簌往下落,需要腾出另一只手去折挪;磨房一角置放着一个大蒲篮,一只铜网细箩搁在横木档上,箩米箩面箩麦麸子箩稻糠,是媳妇和婆婆互相换工时的歇息。这样一套繁复的劳作下来,活人也有了畜牲般的怨气,哀声叹息直喊受罪,还不敢告诉家里的男人,她们的男人都是种地干活扛长工打短工的苦命人,顾不了家里的磨盘,顾不了磨道里抹眼泪的女人。

    修水碾的发起者是族长的孙子,当年在祠堂里难产而生的那个带把把的牛牛娃,名叫福生的。等到他能在人面前说起话来的时候,彭家屋场已经经历过土改、互助组和人民公社,变做生产队,他自然是生产队的队长。

    二十岁的福生看上了州河对岸淡寨村的一个女子,三聘六媒踩断了人家门槛也不得如愿,原因是那女子嫌这边村子里没有水碾磨房。其实嫁给这年轻的队长为妻,家里从前的丫头老妈子一应俱在,都是被新社会被从前的东家养着的,哪里用得上她这新过门的媳妇推米磨面,只是那淡寨村的女子牛心左性的就认个死理:没有水碾!

    都以为就是这个理由呐,其实不然。

    另一种说法是冲着我的奶妈粉云的。

    说是福生在十六岁的时候曾去过一个名叫水碾河的山寨,那山寨主在二十年前的一次打家劫舍的恶斗中被人砍了头,留下年轻貌美的压寨夫人,在村子里看守着水碾磨房。福生见到奶妈的时候,奶妈正倚在磨房的门上为她的女儿做一双葱花尼料子的布鞋,她的女儿式微那时已是和福生差不多大的年纪,都上了外面的中学了。其时奶妈正是三十六、七的半老徐娘,却穿着一件葱绿色的卡腰掐胸的对襟短褂,乍看见一个半大不大的黑小子在水碾磨房前的空地上盯着她死看,还以为自己身上有什么异样之处,就问他:“臭小子你在看什么?”被称做臭小子的放大胆子:“看你,看云姑!你真的是云姑吗?”她笑了:“亏你还知道云姑,我问你云姑脸上有花吗?”他说:“有花,云姑就是花!”她又笑:“这话留着拿回去对你娘讲吧,看你娘不揭了你小混蛋这身黑皮!”他也不恼:“我不给娘讲,我只给云姑讲,我好让你揭,让云姑揭了我这身黑皮,她就看见我的心,就知道那里边藏着啥东西。”“啥?啥东西啊?”她故意逗他。他却回答得很干脆:“云姑!”

    开玩笑。

    只当是开玩笑呢。

    只当是一个挺皮的挺讨人喜欢的黑小子而已。

    却不知道她的葱绿色的影子已是细雨婆娑的透湿和沁润,水灿灿地铺展在他心里最疼最痒的地方;更不知自己的眉眼和笑模笑样的小女儿神态已全然被他看在了眼里。

    一点防备都没有,照例倚在门前做针线,绣好了葱花尼的鞋面上一溜儿一溜儿的水纹儿,就自顾自地闪身进了磨房,连门都没有关上,就在里屋的小床上打起了盹。

    别怪奶妈的不设防和粗心大意。

    常年经管着水碾磨房,夏天磨麦磨面,秋天磨谷磨稻,冬天磨黄豆杂粮,甚至干红薯片子和野荞麦粉。四季水轮飞转,只有现在这个荒春时节,磨房里的营生才稍显清静了些,妩媚的阳光隔了窗棂照射进来,女人家不免也春困倦慵,做完了针线就歇息一番,谁知道竟碰上了一个恼人的小混蛋。

    那小混蛋进来的时候她正梦到从前的一个情景,是那样日软风轻的消魂时刻,是那样情浓欲浓的一双手,就那样温热地在胸前婆娑,紧揪着两个鼓荡荡的rǔ头,不紧不慢,好像真能把酥胸里的一颗狂跳不止的热火心也给揪了出来,让人禁不祝豪了几百次,又活了几千回。后来又腾出一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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