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果然已有人声马嘶隐隐传来,柳鹤亭心中不由大为惊服,道:“四兄如此高的耳力。”他长于盖世高人之侧,对于这耳目之力的锻炼,十数年可说已颇有火候,但此刻和人家一起,自己简直有如聋子一样,他惊服之余,长身站了起来,一拍膝上泥土,心中直觉甚是惭愧。
却听戚四奇哈哈一笑,道:“别的不说,我这双耳朵倒可以算是天下第一,咦——来的这些人怎地阴盛阳衰,全是女的,嗯——男的只有三个——二十匹马,都是好马,有趣有趣,有趣有趣。’
他一连说了四句有趣,面上又自喜笑颜开。
柳鹤亭听了,心下却不禁骇然,他也曾听过,关外的马贼多擅伏地听声之术,远在里外之地行来的人马,他们只要耳朵贴在地上一听,便知道人马之数,但像戚四这样一面谈笑,却已将远处的人马数目,男女性别,甚至马的好坏都听了出来,那却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之事,尤其令柳鹤亭惊骇的是,他所说出的这人马数目,正和那来自南荒的一行人马一样。
只听戚大器笑道:“不知道这些人武功怎样,胆子可大——”
戚四奇“呀”了一声,道:“不好,不好,这些人耳朵也很灵,居然听出这里有人了,咱们可得躲一躲,若让他们一起见到我们四人,那就没有戏唱了。’
柳鹤亭目光动处,只见这四人此刻一个个眉开眼笑,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就有如幼童婴儿面对着心爱的玩物一样。
他心里只觉好笑,却有些不太舒服,暗中寻思道:“不知道那陶纯纯此刻是否还和他在一起。”
又忖道:“反正我已不愿再见他们,管他是否与她在一起,都与我无关。”口中急道:“正是,正是,我们快躲他一躲。”
目光一转,却见戚氏兄弟四人,各个眼动目跳,以目示意,像是又想起什么好玩的事一样,一会儿又不住打量自己,他心中一动,连忙摇手道:“不行,不行。”
戚三栖忍住笑道:“不行什么?”
柳鹤亭一怔,忖道:“是呀,不行什么,人家又没有叫我干什么。”
只听戚大器笑道:“你是说不愿躲起来是么!那正好极,你说站在这里,替我们把这班人拦位,然后——”
柳鹤亭此刻大感焦急,又想掠去,又想分辩,但他说个不停,他走又不是,插口也不是,哪知他话声未了,戚四奇突地咳声一声,戚大器立刻顿住语声,柳鹤亭忙待发话,哪知咳声方住,这戚氏兄弟四人,竟已一起走了。
这戚氏兄弟四人武功不知究竟怎样,但轻功的确不弱,霎眼之间,四人已分向四个方向如飞掠走。
柳鹤亭怔了一怔,暗道:“此时不走,正待何时。”
心念动处,立刻毫不迟疑地一拧身躯,正待往道边林野掠去,哪知身后突地传来一声娇呼:“呀——你!”
另一个冰冷的语声道:“原来是你!”
柳鹤亭心往下一沉,吸了口长气,极力按捺着胸中的愤慨之意,面上作出一丝淡淡的笑容,方自缓缓回转身去,含笑道:“不错,正是在下。”
他不用回头,便知道身后的人,一定便是那陶纯纯与“东宫太子”项煌,此刻目光一抬,却见陶纯纯那一双明如秋水的秋波,正自瞬也不瞬地望着自己,她一掠鬓角秀发,轻轻道:“方才我们远远听到这里有人声,就先掠过来看看,却想不到是你。”
柳鹤亭面上的笑容,生像是石壁上粗劣笨拙的浮雕一样,生硬而呆板。
要知他本不喜作伪,此刻听她说“……我们……”两字,心里已是气得直要吐血,再见了那项煌站在她旁边,负手而笑,两眼望天,一副志得意满之态,更恨不得一脚踢去,此刻他面上还有这种笑容,已是大为不易,又道:“不错,正是在下。”
陶纯纯微微一笑,道:“我知道是你,可是你方才为什么不声不响地就跑了?”
柳鹤亭心中冷哼一声,忖道:“反正你有人陪着,我走不走干你何事?”口中仍含笑道:‘不错,在下先走了。”
陶纯纯秋波一转,像是忍俊不住,“噗哧”一声,笑出声来,她缓缓伸出手掌,掩住樱唇,轻笑道:“你这人——真是。”
项煌突地冷笑一声,道:“阁下不声不响地走了,倒教我等担心得很,生怕阁下也像我宫中的女婢一样,被人宰了,或是被人强行掳走,嘿嘿——想不到阁下却先到这里游山玩水起来了,却将救活人、埋死人的事,留给我等来做。”
他冷笑而言,柳鹤亭昂首望天,直到他话说完了,方喃喃自语道:“好天气,好天气……”
目光一转,满面堆欢,道:“兄台方才是对小可说话么,抱歉,抱歉,小可方才正自印望苍穹,感天地之幽幽,几乎怆然而泪了,竟忘了聆听兄台的高论。”
他方才与那戚氏兄弟一番论交,此刻言语之中,竟不知觉地染上那兄弟四人一些滑稽玩世的味道,要知道聪明的少年大多极善模仿,他见了这项煌的神情举止,正自满腹怒气,却又自恃身份,不愿发作出来,此刻他见项煌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