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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凤凰—秦德君和她的一个世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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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重逢刘伯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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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重逢刘伯坚

                              一  西安解围

    挺秀的大雁塔、小雁塔显得愈来愈模糊了,暮色在不知不觉中合拢来,整个西安城灰蒙蒙的。
    这是1926年严冬的一个傍晚。
    庭院里的枯树枝被风吹得飒飒作响,窗玻璃不时也格格的发出声音。忽然,在呼呼冷风中我感觉到一种异样的声音,虽然很轻微,却叩在我的心扉上。
    这是皮鞋踏地的声音,有点熟悉。啊,是他,刘伯坚!我惊喜得身子不禁颤动了一下。
    西安时局大约在二三月份紧张起来,北洋军阀吴佩孚指令部下刘镇华率领12万大军进攻西安,西安城被困得水泄不通,交通断绝,粮食匮乏,百业凋零。日夜枪声不绝,时密时稀,偶尔还夹杂着隆隆的炮声。街头、庭院时有流弹飞过,窗户脚下也会有炮弹片骤然掠过,甚至偶而床底下也钻进了子弹壳。
    城内人心惶恐。我把仅有的衣物行李拍卖,每天花时间到荒地去拔一些野生的黄芪嫩苗,用清水煮熟了充饥。困守在城内的20万军民,冻饿而死亡的不少于三分之一。由于军民齐心御敌,守城的国民党爱国将领杨虎城又有很高的威信,尽管警察、邮政等公务机关全被解散,而社会秩序依然有条不紊。人们都抱有信心,坚持抵抗军阀的走狗刘镇华,决不让北洋军阀吴佩孚的反动势力伸展到西北地区。这也是对当时正在进行的北伐有力的支援和配合。
    现在西安终于解困了,反动军阀的围攻被粉碎了。刘伯坚来看望我了。
    “还在莫斯科,就知道你被围困在这里,真是大难不死啊!”他泪潸潸地拉着我的手说。
    我心潮起伏,思绪万千,热泪盈眶,家事国事不知从何说起。
    还是先把西安城里的事讲给刘伯坚听吧。
    西安被困时,粮食无来源,城里的财主们趁机发财。他们把地窖里可食的东西,如榨过油的渣饼,腊肉店里的腊子油,还有黄花、木耳、白糖、盐等等,都从地窖里翻出来高价出售。到最后,除了天空的飞鸟捉不到以外,凡是地面上行走的动物,如骡、马、狗、牛、羊、猫、鼠之类全都被吃光了,门板、窗格、桌椅都劈了当柴烧,连那千百年的名木古树也遭了厄运。饿死的人一天天增多,开始还有薄棺装殓,继之则用席一卷,捆上绳子送到皇城背后,埋葬在荒地里。到得后来,惟有听其自然地横倒竖歪,陈尸满街。刘镇华趁城内面临危机,派飞机散发传单,威逼诱降,并悬赏20万元购买杨虎城的首级,继而又投掷炸弹,在这炮弹掠空、全城饥荒的危机中,军民坚持守卫省城,终于等来了伯坚你们啊!
    刘伯坚微笑着听我说话。我急于为革命多做工作,他说:“别着急,我们工作才开头,任务多得很呢。”
    送走刘伯坚,我兴奋得久久不能入睡,脑海里不禁浮现出同他有关的一些往事。

                             二  初识刘伯坚

    刘伯坚的家乡在四川川北平昌县龙岗寺,生于1895年正月9日。中学毕业后,到成都皇城坝高等师范学校(现迁到望江楼,改称四川大学)学习。我和刘伯坚相识于1919年五四运动高潮中。那时四川虽然偏处西隅,但在帝国主义、封建主义双重压迫剥削之下的人们,特别是青年学生,反帝反封建的情绪也十分高昂。
    学生们在成都高等师范学校门前高悬“模范监狱”四个大字的横额,讽示此校犹如一座监狱。在学校致公堂前面的广场上,由高等师范学校学生刘砚僧、王维彻、袁诗尧,附属中学学生刘先亮、吴先优等等负责召集了各学校学生代表数千人,聚集起来商讨大计。他们游行演讲,向省军署(督军熊克武)、省公署(省长杨庶堪)请愿,通电全国各省各县共起反日救国,加强抵制“仇货”运动,并且组织了“四川学生联合会”。
    学生们为了表示决心,砸了自己使用的洋瓷脸盆,撕烂自己身上穿的洋布衣服,学生罢课,工人罢工,把商店的“仇货”抄出来当众烧掉。成都全城的大、中、小学生万余人,游行示威。走过长街,惊天动地。
    当时我是学生代表之一。行将赴法勤工俭学的肖华清、阎明钦、刘伯坚等都是五四运动高潮中的健将。在抵制“仇货”活动中,奸商收买流氓在高等师范学校的明远楼”打我们。我被打掉一颗门牙,但最后我们学生齐心合力,还是把流氓打退了。
    刘伯坚把我送回少城实业街“四川女子实业学校”。那时他是高等师范学校毕业的大学生,我还是一个中等专业学校的二年级学生。他身材适中,头上有少许白头发,英姿勃发,待人温厚热忱,知识广博,言谈动听。对我既像一位温和的师长,又像一个和蔼的兄长。我也像喜欢老师一样打心底里喜欢他。
    刘伯坚的好友,从事教育革新运动的秦树枫,那时在川东教育厅工作,他和我的二哥秦仲文也是好友,曾结为同宗兄弟。他听说我在成都被打伤了,就写信托刘伯坚照应我,因而刘伯坚对我更加关切,也时时邀我一起散步、游玩。
    那是何等美妙欢快的日子啊!刘伯坚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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