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自毁长城
正当后主宴安逸豫之时,赵匡胤却宵衣吁食,袜马厉兵,征伐不廷之臣了。开宝三年,宋军在轻取荆南、湖南、后蜀以后,下一目标,便选中了南汉。但是,岭南距中原甚远,山长水阔,重岭阻隔,进军不便,而且宋军连年作战,士卒疲惫,需要休整。赵匡胤踌躇几日,忽然想到了后主,何不让他遣一介之使劝说刘獾奉宋正朔?于是,一道诏书便送到了江南,虽然他明明知道,单凭李烃的一封书信,不会使刘獾就范,但为了考验一下江南是否对宋朝忠诚、还是派人送去了命令。
后主自即位以来,对于赵匡胤从来都是恭敬从命,这一次自然也不敢怠慢,当即把徐铉召来吩咐道:“大宋天子要孤晓谕刘獾奉宋正朔,卿可为孤拟封书信,派给事中龚慎仪送去。”
徐铉奏道:“大宋天子这道招书,令人疑窦丛生。国主且不可掉以轻心。”
后主仔细看着诏书说:“这诏书上分明写着,让孤晓谕刘獾降宋,难道此中还有别的奥秘不成?”
徐铉加重语气,一字一顿他说:“恕臣直言,大宋天子此举,恐非亲善之意。”
后主愕然道:“卿何出此言,你也忒多心了,孤之事宋,有如子之事父,一片悯诚,唯天可表,大宋天子岂能疑孤不忠?”
徐铉摇摇头说:“国主试想,大宋天子声威远被,由他直接晓谕南汉皈依宋朝,岂不比国主一封书信厉害百倍,为何大宋天子偏偏出此计策?”
后主不假思索地说:“这又何须多问!大宋天子想必是不愿大动干戈,又知江南与南汉毫无龈龉,才让孤劝降的。”
徐铉见后主一味为宋朝辩护,与自己的意见相左,心头蓦地掠过一丝不快。但转念一想,自己所说,也不过是据理分析而已,目前尚未成为事实,也难怪后主不信,便委婉他说:“微臣不过是直抒胸臆罢了,至于如何裁决,还凭国主区处。不过,臣愚以为,江南与南汉实在是休戚与共,荣辱相连,国主帮助大宋灭了南汉,下一回就该轮到江南了,一念及兹,臣便不胜忧惧之至!”
后主搔首不语,半晌才说:“卿过虑了,大宋天子待人以诚,想来不会言而无信,贻讥于邻。即使如卿所言,孤亦不敢得罪大邦,自取愆尤。卿只管以孤之名写信就是。”
徐铉见后主为难的样子,不敢再谏,便代为捉刀,修书一封。
后主逐句推敲,见这封书信写得不亢不卑,恰到好处,即日便遣龚慎仪赉著书信南行。
那刘獾本是荒淫无道之君,斥逐贤臣,重用宦官,以至大臣争相自阉,以求进用。后来索性委国政于宦官龚澄枢,日与一绰号波斯女的官婢淫戏,赐其号曰“媚猪”,从此春宵苦短,不再视朝。宫掖之内宦官多达七千余人,仅有三公、三师称号者就百人之多。他驭下严酷,曾自出心载制作烧、煮、剥、剔、刀山剑树之刑,小有过失,辄课以重刑。又令罪人徒手斗虎搏象,毙命于虎口象爪之下者,不计其数。他听说深海产珠,便于合浦县设置媚川郡,强迫人民入五百尺之深海采珠。他所居宫殿,一律缀以珠贝和玳瑁,果然富丽堂皇,显得气象非凡。又造离宫数十,刘獾不时率群臣游幸,往往月余不归。朝政腐败。纪纲废弛,百姓怨声载道,大有“时日易丧,予及汝偕亡”的慨叹。这一日,刘怅刚从离宫还朝,见江南突然遣使,心中好生诧异,便问道:“孤与江南,虽为兄弟之邦,但素无往来,不知尔国国主有何见教?”
龚慎仪恭敬答道:“敝国国主遣臣致意大王,愿大王百事顺遂,国柞绵长!”
刘怅最喜欢人恭维,见龚慎仪说话得体,不由得春风满面,故作谦逊道:“朕只是守成之君罢了。先人遗业不失于孤手,于愿足矣,怎及尔国国主风流儒雅,长于诗赋!”
龚慎仪道:“江南国土狭小,且又与强宋为邻,一举手,一投足,都受制于人,怎及大王天马行空,逍遥自在!”
刘怅不无得意地说:“敝国僻在边睡,离宋悬远,赵匡胤虽兵锋恬利,又其奈我何!”
龚慎仪看他有点得意忘形,便讥讽他说:“大王之言,固然不无道理,但只凭地利与宋抗衡,似亦非善计。乾德三年(965年)三月,贵国进兵潭州(湖南长沙),为宋将潘美所败;九月,宋兵攻破郴州(湖南郴州市),贵国二万将士悉数化为泥沙,不得已才退保韶州(广东韶关),想来大王还记忆犹新吧?”
刘嵌听到这里,倏地睁圆了眼睛,怒视着龚慎仪说:“大夫不远千里而来,难道只为了说这件事吗?”
龚慎仪递上后主的信说:“臣受敝国国主之托,送书信至此,请大王裁夺。”
刘怅匆匆浏览一过,得知是后主劝他降宋的书信,不禁拍案大怒,当下便把龚慎仪下于狱中,并复信后主,满纸都是署骂不逊之言。后主不敢耽搁,忙遣人将书信呈交宋朝。开宝三年(970年),赵匡胤命大将潘美、尹崇呵率师攻打南汉,一路斩关夺隘,长驱直入,兵锋直抵韶州,距兴王府(今广州市)只有数日之程,南汉主刘怅焦头烂额,束手无策。南唐有识之士知道唇亡齿寒,辅车相依,倘若南汉覆亡,宋军必将移兵江南,这样,局势便不堪设想了。因此,就在这宋汉交兵、鼓声连天之际,南唐南都留守林仁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