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唱曲,有污国主、皇后清听,乞恕臣妾之罪。”
后主道:“你说哪里话来?听卿的曲,别有一番情趣,比如看惯了名门闺秀,乍一见小家碧玉,便有一种清新之感。卿唱曲虽不能与歌女媲美,却也差强人意。”
庆奴道:“谬承国主夸奖,臣妾不胜惶恐。适才听皇后与国主论诗,茅塞顿开,就请赐臣妾一首诗吧。”
后主爽快地答应道:“这有何难,孤写来就是。只是以什么为题?”
周后说:“庆奴本是娴于歌舞的风流情种,就以她为题吧。”
“臣妾不只要诗,还要国主墨泽。”庆奴说着,拿出一把黄罗伞递过来,又跑进殿中捧出文房四宝说,“就请国主将诗题在黄罗伞上。”
后主兴致正高,接过笔来一挥而就。庆奴接过看时,只见笔走龙蛇,墨渖淋漓,上面是一首《柳枝词》:
风情渐老见春羞。
到处芳魂感旧游;
多谢长条似相识。
强垂烟穗拂人头。
庆奴正欲谢恩,一个内侍在后主耳边嘀咕了两句,后主神色不由紧张了起来,原来是监察御使张宪求见,不用说,也是进谏来了。他想起了汪焕和萧俨。那两次唇枪舌剑,至今还留下几多烦恼,几多不快,他不想再一次陷入尴尬之中,便吩咐内侍说:“你只说孤身体不适,打发他去吧。”
内侍去了片刻,又蜇转来说:“张宪定要见驾,臣阻拦不住。”
后主皱着眉头,一言不发,每逢遇到这种场面,他便手足无措,无计可施了。还是周后机灵,提醒后主说,可差人把张宪的奏章取来,让他在宫外等候,等阅读完奏章再作定夺,这样,他便没有理由非要入宫不可了。后主当即答应。
周后的判断不错,内侍送来的果然是一纸谏疏,上面写道:
国主即位,大展教坊,广开第宅,下条制则教人廉隅,处宫宛则多方奇巧。道路皆言以户部侍郎孟拱辰宅与教坊使袁承进。昔高祖欲拜舞工故安。比奴为散骑侍郎,举朝皆笑。今虽不拜承进为侍郎,而赐以侍郎居宅,事亦相类矣。
后主暗暗思忖:自己只是打算赐给教坊使袁承进一处邪第,尚未成为事实,不知何人已泄漏了消息,传到张宪耳朵里了。如果朝野知晓此事,必将掀起一场轩然大波,那后果就严重了。他决定取消给予袁承进邪第的承诺,同时传旨抚慰张宪,并赐绢帛三十匹,以旌其忠直。张宪以为后主从谏如流,再三谢恩,方起身去了。
周后见张宪已去,问后主道:“国主难道真的听从张宪的话了?”
后主道:“不好言相慰,张宪岂肯离去?孤自即位以来,汪焕、萧俨、张宪等人先后上疏,忠贞之心,原无可厚非,孤若一概拒之门外,后世将以孤为何等人主!只是天下无事,何必庸人自扰?虚怀纳谏,乃是权宜之计,游乐之事,自当照旧不误。”
周后掩口葫芦而笑:“还是国主高人一筹,臣妾几乎被瞒过了。明日臣妾与国主赴牛头山佛寺布施,如何?”
“一切依卿,明日命驾就是。”后主戏滤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