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净!这真是大喜过望,令人鼓舞。
我们立刻去找来了面粉、赤豆,还杀了猪,准备美餐,张罗睡处。听说中队长
将亲自到每个宿舍检查卫生情况,所以大家修建厕所、进行打扫,忙得不亦乐乎。
我们开始动手做甜小豆粥。忙了一阵后,总算扫清地方。
搭好了枪架、铺好床、宰了猪。我们在锅里煮着小豆,倒在铺上抽着烟议论:
攻打首都南京正处在最关键的时候,却为何让我们驻扎在这里按兵不动。对其原因
,我们交换着各自的推测。
正当我们闲聊了约一个小时的时候,传令兵带来了令人愤慨的命令:“立即准
备出发!”
不满、牢骚、愤慨之声四处响起:
“这是世界上最短的一个星期!”
“一星期只有四小时!”
“赶快请中队长来检查厕所!”
“还要检查枪架和清洁状况!”
“还有更重要的呢!请受检查的中队长快来,看看我的屁股眼是否干净!”
“妈的!如果不嚷嚷检查检查,老子可以美美地睡上四小时,这一来泡汤了!”
我们气得一边骂街,一边不得不赶紧整装待发。
野口带来了三个苦力。一个是十六七岁的可爱的少年,一个是三十岁左右的青
年,另一个是年过六旬的老头。
其他分队把粮食驮在牛背上,还有人把半生不熟的赤豆装在篓子里带走。
短暂的“一周”驻扎就这样过去了,我们行进在一片辽阔的丘陵地带。越过不
长草木、一片红土的丘陵,迈上了通往南京的大道。
傍晚到了一个村子,据说从这里到南京只有十五里。南京的敌人正在撤返,有
一部分部队已在句容布下了阵地,我大队是联队右翼先遣部队,任务是向这里的敌
人发起攻击。
我们在这个村子里做晚饭。我们走进了一户人家,房子很大,二楼有许多书籍
,看来主人和儿子很爱学习。
十二月四日。
天气寒冷。行军路上,寒风刺骨。呆在屋子里的时候,大家都想围着火堆尽量
暖和一下身子,恨不得把火堆抱在怀里。
宁静而又严寒的夜越来越深了。总觉得心情也随之沉重和紧张起来了。
还有最后的五分钟就要开始攻打南京了。死神在我们前方,露出贪婪的冷嘲,
等待着。我的二十六岁只剩下最后几天了。不!也许只有几小时了。父老乡亲们不
时地浮现在我的脑海里,父亲在我的面前,母亲在微笑,弟弟默默地守着我,妹妹
在呼唤我。
“列队!”终于出发了,时针指向整九点。
在黑暗中,香烟火一个个掐灭了。“一,二,三,四……”响着低微的报数声
。
第四中队在前面带路,一会儿走的是羊肠小道,一会儿走的是田梗时间一分一
分地过去,寒气也越来越逼人,我们仿佛走在高原上,周围一片漆黑。疲劳、寒冷
和瞌睡在折磨着我们,突然,前方传来枪声。
枪声连续“啪啪啪”作响,犹如将一把蒲扇贴着飞快转动的自行车轮子发出的
声音。敌军和友军四中队的机枪声交织在一起,打破了黑夜的宁静。先头部队与敌
人交战时,我们停止了前进。
前进一停止,就感到寒气开始从四面八方吞噬我们的身体,肉体受着寒气的折
磨,睡意使得我们很紧张。手触摸到枪机等金属物体时,甚至会冷得发痛。不一会
儿,部队折向了一条岔道。
敌人还在向黑暗处射击。到处都可以看见篝火,大概都是冻得打颤的敌人点燃
的。
部队绕开敌人阵地前进着,好像是怕和敌人遭遇。
我们的任务是避开小股敌人,直驱南京。黑暗中,在那弯弯曲曲、七高八低的
田埂上走了很久。寒气越来越重,让人感到至少是摄氏零下十度。严寒之苦我实在
难以忍受,不由得掉下了眼泪。手脚都冻得不听使唤,仿佛四肢要离开身体一样,
恐怕这是我从未体验过的寒冷,我流着泪,咬着牙。
部队穿过竹林,上了大道后,停止了前进。黑夜里,有几户人家隐约可见,上
级命令我们警戒这条大道,在路边的凹地里摆开了阵势。严寒冻得我们心脏几乎停
止了跳动,肺像是已经冻结在冰冷的空气里。狭窄的沟里无法躺下,只好坐等天亮
,我把从内地带来的紧腿裤穿上以后仍然觉得很冷。夏天在北支那,为了减轻背包
重量,曾经想把羊毛衫和羊毛裤扔掉,因为没有舍得而一直带在身边,现在派上用
场了。当时由于炎热、疲劳和辛苦,即使扔掉一页纸都会感到一阵轻松,但我在行
军途中一直背着它们从九月、十月到十一月,整整背着它们走了三个月。这种贪欲
是我独有的呢,还是人之共性呢?
每当我感到睡意像绳子一般用力牵动我身体的时候,而寒气又从绳子的另一端
拼命地将我往回拉。多么寒冷的夜晚!令人困倦的夜晚!
我在黑暗中散步的时候,在地上拣了一捆稻草,分给好几个战友,每人屁股下
不过垫了十五六根。仅此一点儿,大家都觉得像坐在暖气上一样暖和。
屈着腿的膝盖头像是裸露在外碰着冰冷的东西一样,冻得发痛,我靠着斜坡坐
在十几根稻草上,蟋缩着身体等待天明。然而,这个连血管都快要冻